你们都觉得朕老了，糊涂了，可以随意忤逆朕的意志了，是吗？</p>

李亨，还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臣子！</p>

朕今天，就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，这大唐，究竟是谁说了算！</p>

他一步步走上丹陛，龙袍拖曳在地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</p>

高力士小步跟在他身后，眼观鼻，鼻观心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</p>

他最清楚，今日的圣人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。</p>

李隆基在龙椅上坐下，双手扶住雕刻着狰狞龙首的扶手。</p>

他没有立刻说话。</p>

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，目光俯瞰着整个大殿。</p>

这沉默，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加可怕。</p>

大殿之内，落针可闻。</p>

杨国忠垂着头，眼角的余光却在悄悄地瞥向身旁。</p>

他能感觉到，李林甫就像一截枯木，一动不动，气息全无。</p>

可杨国忠知道，这条老狗，正竖着耳朵，等着听好戏。</p>

而那些昨天还跟在李林甫屁股后面，对自己口诛笔伐的官员们，此刻更是噤若寒蝉，连大气都不敢喘。</p>

时间，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。</p>

终于，鸿胪寺的官员，用一种颤抖到变了调的声音，高声唱喝：“叩见圣人——！”</p>

“吾皇万岁！万岁！万万岁——！”</p>

山呼海啸般的声音。</p>

所有官员，齐刷刷地跪倒在地，行三跪九叩之礼。</p>

这是臣子对君王最崇高的敬意。</p>

万岁？</p>

朕的亲儿子都想让朕早点死了！</p>

“平身。”</p>

“谢圣人！”</p>

李隆基的目光，缓缓地在群臣的头顶上滑过。</p>

他看到了杨国忠，看到了李林甫。</p>

就在这时，一个身影，从杨国忠身后的队列中，颤巍巍地走了出来。</p>

是御史中丞，宋昱。</p>

他是杨国忠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，是杨党之中，最擅长摇唇鼓舌的一条狗。</p>

所有人的心，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</p>

来了！</p>

宋昱走到大殿中央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手中的象牙笏板高高举过头顶。</p>

他的声音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悲切和恳挚，响彻整个大殿。</p>

“启奏圣人！”</p>

“臣，有本奏！”</p>

李隆基眼皮都没抬一下，只是从鼻子里，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/p>

这一个字，却给了宋昱莫大的鼓励。</p>

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，声泪俱下地说道：“圣人！自王皇后薨逝以来，中宫之位，悬而未决，已逾十数载！”</p>

“臣闻，天不可一日无日，国不可一日无君，家不可一日无主！”</p>

“后宫，乃天下万千女性之表率，是为‘国母’之所在。如今后位长期空悬，阴阳失调，礼制不彰，于国有损，于德有亏啊！”</p>

他说得慷慨激昂，好像真的是在为国家社稷呕心沥血。</p>

“长此以往，后宫无主，则内闱秩序混乱；国无母仪，则天下妇德不兴！”</p>

“此非国家之福，更非万民之幸！”</p>

宋昱这条狗，养得还算不错。</p>

从国家礼制，说到阴阳调和，再说到天下妇德，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。</p>

李林甫依旧面无表情，但那双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，却不自觉地攥紧了。</p>

来了，杨家的狐狸尾巴，终于露出来了。</p>

只见宋昱再次重重叩首：“臣恳请圣人，早立中宫，册封皇后，以安天下臣民之心，以正我大唐万世之基业！”</p>

“请圣人，册封皇后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