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昌府外,平江县的运河码头。
黄昏时分,这里依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。数十艘大型漕运商船,正依次停靠在岸边,船上的伙计和码头的搬运工们来回穿梭,吆喝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。
甘宁一身奢华的蜀锦长衫,扮作一个财大气粗的商队头领,正叉着腰站在一艘最大的船的甲板上,对着底下的人破口大骂。
“都他娘的快点!磨磨蹭蹭的,耽误了吉时,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扔下运河喂王八!”
他一脚踹在一个动作稍慢的“搬运工”屁股上,后者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,却只是敢怒不敢言地埋头继续干活。
周围的船家和码头工人们见了,都只是缩了缩脖子,暗道这又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豪商,脾气如此火爆。
没人注意到,在这些看似普通的商船底舱,一排排巨大的油布毡下面,盖着的并非丝绸茶叶,而是一捆捆冰冷的制式兵刃、一箱箱码放整齐的甲胄,和足以支撑一场小型战争的羽箭。
更没人知道,在那一艘艘船的底舱深处,八千名破浪军的士卒,早已脱下军装,换上短褐,衔枚无声,盘膝而坐。他们就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,与船外的喧嚣,仿佛隔着两个世界。
夜幕降临,码头上的喧嚣渐渐平息。
甘宁下达了最后的命令。
数十艘商船,悄无声息地解开缆绳,升起风帆,如同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,缓缓地汇入漆黑的河道,逆流而上,向着天昊城的方向,无声地驶去。
……
两天后,乐昌府南部,长治县境内。
王建成率领的两万大军,已在此处安营扎寨。
他的行军速度,比祁振要求的三日内抵达乐昌府,要慢了不少。但这并非懈怠,而是源于一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才有的谨慎。
每到一处,他必先派出大量斥候,将方圆数十里的地形探查得一清二楚,然后才会选择最利于防守的地方,安营扎寨。
此刻,他正亲自巡视着刚刚建好的营盘。
“这处岗哨,为何设在洼地?!”他指着一处明显有问题的岗哨,对着负责的校尉厉声喝道,“敌人若从高处来袭,这里就是个活靶子!你读过的兵书,都被狗吃了吗?!”
那校尉被骂得满头大汗,连连称是。
王建成犹不解气,冷哼一声:“传我将令,全军今夜枕戈待旦!有敢解甲安睡者,立斩不饶!”
整个大营,在他的严令之下,充满了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。
所有人都知道,他们的主将,在害怕着什么。
……
徐州,刺史府。
“砰!”
又是一尊价值不菲的前朝玉雕,在书房内被摔得粉碎。
于端再一次大发雷霆,为自己平白无故被敲诈了三十万两白银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他祁振,是把本官当成他的钱庄了吗?!啊?!他要打仗,凭什么要本官来掏钱!”
荀明静静地站在一旁,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,才小心翼翼地上前,递上一杯早已备好的安神茶。
“大人息怒,为这点银子气坏了身子,不值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