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底绣魂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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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夜半纸轿
光绪二十八年,岭南青石镇正值梅雨时节,檐角滴落的雨水裹着苔藓腥气渗入青石板缝隙。棺材铺学徒赵九生守夜时,忽闻街角传来窸窣声,似是绣花鞋踩在湿纸上的碎响。他推开半扇木窗,浓雾中赫然飘来一顶猩红纸轿,轿帘翻飞间露出半截青紫手臂,腕间红绸浸着水渍,绣着“苏红玉”三字——正是五年前投井自尽的绣娘。抬轿的纸人面如金箔,眼眶两点朱砂痣渗出血珠,竹制轿杠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吱呀声,惊得檐下黑猫炸毛惨叫,一头撞死在石阶上。
次日清晨,镇东米铺掌柜被发现蜷缩在粮仓角落,脖颈缠着半截湿漉漉的红绸,十指深深插入糯米堆,指缝间塞满染血绣线,拼出“血债血偿”四字。尸身七窍渗出黑水,竟将青砖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,仿佛被无形毒液腐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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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扎纸匠的秘辛
镇上唯一扎纸匠孙瘸子突然闭门不出,用百年老竹扎了七七四十九对童男童女。赵九生送纸钱时,窥见孙瘸子正用朱砂给纸人画唇,笔尖却颤抖如筛糠:“红玉要配阴婚,这活接了折阳寿,不接全家都得填命!”话音未落,纸童女脖颈忽然扭转,眼眶滚出混着香灰的泪珠,在黄裱纸上洇出“十八年冤债”的血痕。
当夜暴雨如注,孙瘸子房内传出竹骨断裂声。赵九生破门而入,见其悬在房梁上,脚下散落着泛黄婚书——竟是十八年前他与苏父合谋,将苏红玉许给城隍庙鬼差作妾的契文。那些纸人此刻手挽手围成圈,竹骨在青砖刻出“七命抵一命”的凹痕,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,啃噬着孙瘸子发黑的脚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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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阴阳渡口的审判
赵九生逃至镇外芦苇荡渡口,遇一蓑衣老妪蹲在岸边烧纸船。她耳垂挂着铜钱大的纸元宝,哑声道:“红玉向阎王赊了十八年阳寿,如今要收七条命债。”说着掀开藤箱,里面浮着米铺掌柜扭曲的脸,“明日丑时乘阴船,把这船票交给摆渡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