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二十七年春天,天津卫的古文化街正忙着翻修呢。有几个泥瓦匠在拆“庆云戏楼”的夹墙,嘿,这一拆可不得了,发现了一口樟木箱。打开箱子一看,里头有十二具皮影人偶,保存得那叫一个完好。可再仔细瞧瞧,旦角那凤冠霞帔上,凝着黑褐色的血渍,生角的蟒袍内衬里,还夹着一张泛黄的戏单,上面用墨写着:“宣统三年九月初九,压轴戏《锁麟囊》,戌时三刻开锣”。
当天晚上,可就出怪事了。参与开箱的那七个工人,一个接一个地暴毙。巡警队长赵四海来勘察现场,这一看,好家伙,死者都呈跪姿,脖颈上缠着那种肉眼很难看清的丝线,喉间还插着半截竹制签子,这不就是操纵皮影的扦棒嘛!这事儿一下子就传开了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德艺轩”皮影铺里,有个老师傅叫顾怀山。市立博物馆送来这箱皮影让他修复,他对着这箱皮影可就犯了难。为啥呢?你说怪不怪,那青衣旦角的眼眶处有两道泪痕状的焦痕,在灯影下竟然会自己开合。还有啊,每天子时一到,工作台上的朱砂颜料就会凝结成血珠,顺着皮偶的衣纹往下流淌。
有一天,送料子的老漆匠来了,一看到这皮影,吓得哆嗦着往后退,嘴里念叨着:“这怕不是庆云班的‘血皮影’哟!当年啊,庆云班的台柱子秋海棠被班主强占了,怀胎七月的时候,在戏台子上悬梁自尽了。那狠心的班主,用她的皮制了这箱影人,还说能招魂引客。结果首演那天夜里,满场的看客都被影人扦子戳穿了喉咙……”
这老漆匠话还没说完呢,晾晒间的牛皮突然自己动起来了,也没风啊。顾怀山眼睁睁地看着,那还没完工的武生影人,挥动着偃月刀,把晾绳齐刷刷地斩断了。牛皮落到地上,竟然显出血字:“九月初九戌时,还我三魂”。这可把顾怀山吓得不轻。
农历八月十五那天,月亮圆得很,可却泛着赤光,透着一股邪乎劲儿。半夜里,顾怀山被后院的一阵异响给惊醒了。他隔着雕花木窗往外看,好家伙,那十二具皮影正在月光下开演全本《锁麟囊》呢!青衣的水袖翻飞,跟真的似的,老生的髯口也无风自动,武丑翻着跟头,带起阵阵阴风。最吓人的是,影窗上投射出的看客剪影,一个个脖颈上都插着竹签,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着。
这戏演到薛湘灵赠囊的时候,那青衣突然转向顾怀山这边。嘿,在那牛皮制成的面皮下,竟然浮现出一张七窍流血的女人脸,还喊着:“顾郎,四十年了……”这声音就像钝刀刮骨头一样,把顾怀山吓得手一哆嗦,打翻了桐油灯。火焰窜上皮影,可奇怪的是,皮影一点都没烧着,反而在青烟里凝成了一个怀抱婴孩的孕妇虚影。
第二天早上,顾怀山在满地的朱砂里发现了一张民国七年的《大公报》。这报纸上啊,记载着一桩悬案:庆云班灭门案现场,九具尸体都呈观戏的坐姿,天灵盖都被竹签贯穿。法医检验后发现,死者伤口上还残留着牛皮纤维。这事儿可越来越玄乎了。
顾怀山为了破解这诅咒,就去拜访杨柳青的“阴烛坊”。那儿有个九十岁的葛老太,听完他讲的事儿,颤巍巍地从屋里取出一盏青铜烛台,说:“这是用刑场死人下巴油炼的‘幽冥烛’,能照阴阳两界的路。”烛火一点燃,好家伙,皮影箱就渗出黑色的黏液,还隐隐约约传出婴孩的啼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