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些日子,一场暴雨把东厢房给冲塌了,露出了地窖里的青铜镜坛。那镜面全是蛛网状的裂纹,可奇怪的是,从镜子里照出来的吊脚楼竟然完好如新。到了子夜,镜子里忽然出现七个戴傩面的女子。她们慢慢撕下面具,露出的脸全溃烂了。这几个女子拿着血色麻绳,一下子套在了年轻人的脖颈上,阴森森地说:“该第八个了……”
年轻人拼命挣扎,慌乱中一下子撞翻了镜坛。这一撞,坛底滚出七枚青铜铃铛,每颗上面都刻着献祭少女的名字。就在这时,项圈上的银铃突然发出一声尖啸,镜子里浮现出母亲被傩面吞噬的场景。原来啊,当年母亲为了保住肚子里的胎儿,把年轻人的魂魄分寄在了七颗铃铛里,现在时间到了,要收回替身。
惊蛰那天夜里,雷暴肆虐。后山那棵古枫树在电闪雷鸣中,竟然慢慢化作了一个巨型傩面。七个白衣傩娘从树洞里飘了出来,项间的麻绳自动缠上了年轻人的四肢。这时候,巴代雄赶紧摇响牛角法铃。嘿,树根处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,仔细一瞧,原来是当年沉入龙脊潭的献祭棺木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年轻人母亲的残魂从银铃里浮现出来,一把将傩面按在了年轻人脸上。剧痛之中,年轻人看到了真相:原来所谓的诅咒,就是寨老为了夺运续命搞的阴谋。那七个女子的怨气化作了“阴傩阵”,只有至亲血脉戴上这傩面成为阵眼,才能平息这场灾祸。就在这时,树身“轰”的一声炸裂开来,年轻人眼角瞥见潭底竖着八口棺材,最新的那口正缓缓打开。
十年后,考古队在潭底打捞出八具青铜棺。其中最年轻的那具尸身,戴着个残缺的傩面,手腕上的银铃刻着1977年的惊蛰日期。守潭的老人说,每逢雷雨夜,还能听见七个铃铛伴着傩戏吟唱,而第八个铃音总会迟来半拍,就好像在等待新的替身。
有个年轻的父亲,正摸着自己项间愈合的勒痕,他手里拿着重新熔铸的银铃,给女儿戴上。这时候,镜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戴傩面的女子,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,嘴角微微上扬,轻笑一声:“再等十八年……”与此同时,吊脚楼檐角的青铜铃,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己动了起来,震落了满地的猩红枫叶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