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花镜中第十二次描眉时,铜漏的浮箭恰好攀至午正。如羽将鎏金累丝凤钗斜插入云鬓的刹那,檐角铜铃忽地噤声——原是沈修谦青色蟒纹的广袖扫过青铜日晷,将满地碎金般的日影搅成流霞。
“时辰倒是掐得准。”她轻抚螺钿领扣踏入庭院时,正见那人驻足在缠枝莲纹青砖上,玄铁护腕折射的光斑游弋在他脚边。
沈修谦转身的刹那,十二扇琉璃窗格同时将日光折成利箭。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恰似未开刃的玉裁刀:“可要尝尝我让厨娘做的的雪霞羹?”
“好!”如羽微笑点头。
十二幅紫檀木雕花门洞开的刹那,辰光漫过十二棱窗格,将满桌青瓷冰裂纹碗碟镀成秦淮河上的粼粼波光。沈修谦青色蟒纹广袖拂过鎏金帘钩时,侍女们碎步退成廊下的一抹淡青烟——原是翡翠虾仁映着新荷初绽的釉色,琥珀蟹粉狮子头还沁着晨露般的芡汁。
“倒像是把二十四桥明月都搬来了。”如羽指尖掠过缠枝莲纹银箸,粉白色的指甲在象牙白鱼脍上折出七彩晕斑。
沈修谦执起錾花银匙轻叩盏沿,泠泠声里漫开莼菜银鱼羹的鲜香。
“大都城的更漏声里,我誊过三十六道你箸尖流连的纹路。”沈修谦指尖轻叩青瓷冰裂纹盏,盏底忽地映出鎏金密匣中的松烟墨笺——那上面细密记载着:立春时分的龙井虾仁该配三沸泉水,霜降后的蟹粉豆腐需撒半钱武夷岩茶末。
“连你咬玫瑰酥时偏爱的月牙缺口,都教厨娘用雕玉的昆吾刀复刻。”
话音落处,玛瑙帘外正飘进新蒸的翡翠烧麦香,薄皮透出虾仁的浅绯,恰似去年春满楼灯影里,少女被暖雾晕染的耳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