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太了解这位白马将军了。那银甲闪耀处,必是雷霆一击。但肥如城,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啃下的骨头。
公孙瓒望着城头不断倾泻的箭雨与滚油,眼中寒芒暴涨。
“传令——换牛皮盾!”
前排步卒立刻撤下木盾,换上浸湿的厚重牛皮。滚油浇在湿牛皮上滋滋作响,却再难烧透。敢死队趁机推动改良过的云梯——这些云梯顶部装有铁钩,一旦搭上城墙便死死咬住砖石,任乌桓人如何推撬都纹丝不动。
东南角战况最烈时,公孙瓒突然调转马头。
“单经!带轻骑绕袭北门!”他剑锋所指之处,正是张纯故意示弱的防守盲区,“那厮把精锐都调来对付我军主力,北门守备必虚!”
三百轻骑如银色闪电掠过战场。果然北门只有老弱残兵把守,见到铁骑突至竟吓得弃弓而逃。单经挥刀砍断吊桥绳索的刹那,公孙瓒的主力突然变阵——
“霹雳车!放!”
二十架改良投石机同时怒吼,这次抛出的不是石块,而是装满火油的陶罐。陶罐在城楼炸裂的瞬间,火箭如流星雨般尾随而至。张纯苦心布置的西南角防线顿时陷入火海,守军惨叫着变成人形火把。
最致命的杀招却在城门。
公孙瓒早命人暗中掘了三日地道。当张纯的注意力被火攻吸引时,地道中的死士突然爆破城门地基。伴着震天动地的轰鸣,堵门的千斤巨石竟塌陷半尺——
“白马义从!随我冲阵!”
公孙瓒一马当先杀入烟尘之中,银甲染血如修罗降世。张纯在城头看得真切,刚要调兵堵截,忽见东南角单经的军旗已插上敌楼。两面受敌之下,乌桓守军终于开始溃散。
“好个声东击西...”张纯咬牙折断手中箭矢,在亲兵护卫下退往内城。
张纯一刀劈开挡路的汉军步卒,滚烫的血溅在脸上也顾不得擦。他回头望去,内城防线已如破絮般被白马义从撕开,公孙瓒那杆“公孙”大旗正猎猎迫近。
张纯卸去华甲,着一身乌桓皮袄,亲率三百死士自东门突驰而出。
马蹄裹着麻布,踏在青石板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。城门处横七竖八堆着汉军与乌桓人的尸体,张纯的战马纵跃而过,铁蹄踏碎了一具尚在抽搐的躯体。
“放火!”
随着他一声令下,亲兵将火把掷向早已泼满火油的粮仓。冲天烈焰瞬间吞没半座城池,热浪逼得追兵连连后退。借着火光掩护,这支残军如利刃般刺向汉军包围圈最薄弱的西北角。
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还是追了上来。
二十名死士突然从废墟中杀出,不要命地扑向追兵。
他们腰间缠满火油布,点燃时竟化作人形火炬,硬生生在汉军阵中烧出一条血路。借着这惨烈的掩护,张纯率残部旋风般卷过东门废墟。
公孙瓒在城楼上看得真切,怒极反笑:“好个断尾求生!”他夺过身旁亲兵的硬弓,三支透甲箭连珠射出——
箭矢破空声中,张纯身侧亲兵接连坠马。一支流矢擦过他脸颊,带出一道血痕。
“主公快走!”副将突然猛抽张纯坐骑,自己却勒马回身,“末将断后!”
三里外的山岗上,接应的乌桓骑兵突然举起火把。跳动的火光中,张纯回头远眺——肥如城的轮廓正在烈火中扭曲崩塌,而更远处,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正在重组阵型。
“走!”他狠狠抽打战马,带着渗血的冷笑没入黑暗,“下次见面,定要那公孙瓒百倍偿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