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角铜铃撞碎满室药香时,药叔的袖口已经洇透三回冷汗。他望着成铉轻掖被角的动作,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枯枝般的手指在月光下微微发颤。
但兹事体大,他思绪反复纠结了几次,还是示意成铉随他出屋。
廊下药炉余烬明灭,惊起几点流萤撞进青瓷药杵的残影里。“姑娘经脉中藏着千年玄冰似的寒气,”老医正突然将鹿皮药囊按在石栏积雪上,冰层立刻裂出蛛网纹路,“若说今日这毒是淬火的刀,那寒症便是……便是……,”
成铉搭在阑干上的掌心骤然凝霜,玄铁护腕磕出清越回响。药叔盯着他袖口金线绣的睚眦图腾,声音突然低下去:“是能冻裂牡丹根的极寒。”
更漏声从三重门外飘来,惊醒了药杵中沉睡的当归。青年亲王逆光的剪影在朱漆柱上晃了晃,喉结滚动时吞咽的,分明是比漠北风雪更涩的哽咽。
“老朽行医四十载,唯在古卷中见过这般相冲的脉象。”药叔将艾草灰洒向结了冰晶的兰草,“这寒症是要宫室难温的冰封之症。”
月光突然刺破云层,照亮成铉下颌绷紧的弧度。半晌传来沙哑的一句:“若以离火心法为引呢?”
药叔望着年轻人眼底翻涌的寒潭,喉头滚动着咽下未尽之言:“老朽倒是在《岐山残卷》见过类似记载。只是……王爷可知离火淬脉,如熔岩灌髓?所以这百年来无人试过。”
冰片随风雪卷入檐下,药叔沾满药渍的袖口无风自动,苍老喉间滚出浑浊叹息:“西岭雪蟾尚存世间,南疆巫医可通阴阳,天地造化,原比老朽这把枯骨通透。”
成铉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,指节在寒雾中泛着森白。檐角悬着的药秤突然失衡,铜盘坠地声里,他眉弓投下的阴影如淬火刀锋般寸寸软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