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郎原本正为自己岔开了话题而欣喜,正要擦汗,听闻这些话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他的面前,是正‘闲谈’的寻常百姓们。
每个人的神情都如常,不见扭曲,更不见狠戾。
可偏偏,他们又在说‘可惜’。
可惜什么,五郎不敢细想,心神俱震之下,他依稀又看到了那日同嘉姐出门时,险些被流民拖入门中的场景。
一只,一只,一只的苍白手掌,争先恐后伸出门缝.......
分明自己也是人,却似厉鬼要将其他人拖入阴曹地府一般。
偏生这时候,那老妇人瞧着五郎一派要同她作对的架势,抱着孩子,便狠狠撞了他一下:
“我呸!”
“谁人不知晓那嘉实山房成日都不开大门?我这老婆子若不在街上哭闹,谁人管我?”
“我看那铺面掌柜心肝里分明是烂的不能再烂的货色,早知自己用的是什么果子,所以这才遮遮掩掩不敢打开铺面!”
五郎被这么一撞,狠狠跌倒在地。
而周围人却只传来一阵恍然大悟的声响:
“对啊!难怪先前从没见过那嘉实山房开过铺门,我还想着缘何有人不做生意呢......”
“现在又不是先前流民多的时候,哪里可能不做生意,我瞧就是老人家说的那样,因为亏心,怕有人找上门,所以才成日偷偷摸摸做生意......”
“那岂不是暗地里真的攒了很多钱...?真是......”
左右闹剧就是这么个闹剧。
后头的话,余幼嘉没有细听,只是挑了挑眉,将脸色苍白的五郎从地上拎了起来。
五郎起身,仍是满脸不忿,神色恍惚的盯着众人,余幼嘉只得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:
“行了行了,我刚刚就想说你,人家冤枉你,你若想尽办法辩驳自证,哪怕洗刷冤屈,难道就能一定痛快?”
“你不让我动手,却不知晓嘴皮子功夫是最没用的......”
余幼嘉给了五郎一个淡定的眼神:
“若碰见脏污事,用刀,用剑,用拳头......亦或是用光,用火,独独不要傻兮兮的争辩‘我不是,我没有’。”
“你同它们多说一句话,你就败了。”
五郎下意识应了一声,旋即才反应过来,自家阿姐不知何时,已经卷好了袖口,露出这一个月来跟随连小娘子练武后遍布伤茧的手。
而后,几乎是同一瞬,余幼嘉便如一道电光般蹿了出去,身形之矫健,犹有猛虎下山之势。
她的身影极快,在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,劈手便夺过了仍在不断嚎叫的老妇人手中的孩童。
随后,气沉丹田,足下横扫,直接将从人群中大吃一惊后追出来想抢回孩子的汉子撂倒。
汉子倒地,发出一声惨叫,余幼嘉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对方,只干脆利落一把掀开孩童身上的破布,捏住对方后颈处的衣服。
那孩童原先似在迷迷蒙蒙的睡觉,被如此一悬空,登时大惊,哇的一声哭出了声:
“阿婆,阿爹——”
这声惊扰了原先还在热烈讨论如何去嘉实山房刮点儿油水的众人,余幼嘉随手将孩子丢在被撂倒的汉子身上,冷笑道:
“不是死了吗?”
“没死透的话,我能再帮你们一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