炮火,将西安的夜空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与南面地狱火师那片焚烧一切的火墙不同,西安东北战场,呈现出一种更加原始,更加惨烈的战争绘卷。
这里是华北第三集团军的阵地。
“给老子轰!”
陈仁的咆哮声,几乎要盖过他身边那门老式88式高射炮的怒吼。
他没有待在安全的指挥车里,而是直接站在了第一道防线,脚下踩着滚烫的弹壳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涌动的黑暗。
“孙建国!你他娘的第八重装师是没吃饭吗!炮弹给我当石头扔也得给我扔准点!”
“雷超!你的坦克别他妈当碉堡用!给老子交替前压!把那些冒头的‘铁皮’都给我碾碎了!”
在他的嘶吼下,第三集团军的钢铁洪流,爆发出了一种属于旧时代的,悲壮的悍勇。
一辆辆老旧的59式坦克发出沉闷的轰鸣,履带转动,用自己的装甲硬生生撞开一条血路。
士兵们依托着简陋的掩体,用手中的81式步枪,奋力地朝着尸潮倾泻着子弹。
他们的火力,与破晓集团军那足以切割战场的精准打击相比,就像是溪流与海啸的区别。
但他们没有退。
这是属于他们的,迟到了两个月的反攻。
【嘶——】
数道黑影,快如鬼魅,从尸潮中一闪而过。
它们形如猎豹,四肢着地,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,正是夜间最致命的猎手——潜行者。
它们的速度太快了,常规的弹幕根本无法捕捉。
一名正在更换弹匣的年轻士兵,瞳孔猛地一缩。
一只潜行者已经跃至半空,锋利的骨爪对准了他的喉咙。
死亡,近在咫尺。
也就在这一瞬间。
一道细微的,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,从天际划过。
【噗。】
那只在半空中极尽狰狞的潜行者,头颅瞬间炸开,化为一团血雾。
无头的尸体,无力地摔落在士兵面前的沙包上,溅了他一脸温热的污血。
士兵呆住了。
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。
夜空中,一架通体漆黑,外形酷似放大版战斗机的“朱雀”编队攻击机,无声地掠过,机翼下的指示灯,像一颗冰冷的星。
陈仁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,朝着天空比划了一个中指。
“操!”
“跟我们抢人头!”
他嘴上骂着,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。
这种感觉,太他妈的爽了。
背后有人,头顶有神。
他们只需要,一往无前。
……
龙门要塞,指挥中心。
巨大的全息地图上,代表着友军的蓝色箭头,正在从四面八方,坚定不移地向着中央那片巨大的红色区域,挤压过去。
整个西安战场,变成了一个巨大的,正在收口的绞肉磨盘。
魏刚、马岩、赵山河等人,已经说不出话来了。
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,看着那些他们曾经认为不可战胜的怪物,在钢铁与火焰面前,被成片成片地抹除。
楚天行的手,不知何时,已经紧紧握住。
他的目光,没有停留在那些炫目的火力覆盖上,而是落在了地图上,代表着陈仁那支部队的,那道推进得略显缓慢,却无比坚韧的箭头上。
“老陈他们……在用命拼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。
楚云舒站在他的身边,那张冰山般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专注。
她不再纠结于那些部队的番号与来历。
她的手指,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飞速滑动,一个个数据模型,在她的脑海中建立,又被推翻。
“不。”
她突然开口,声音清脆,斩钉截铁。
“他们不是在拼命。”
楚天行微怔,看向自己的女儿。
楚云舒抬起头,那双清冷的眸子里,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顿悟的光芒。
“父亲,您看。”
她将自己的平板画面,投射到主屏幕的一角。
画面上,是东北战场的实时数据流。
“第三集团军的火力网,存在十七个明显的缺口,他们的老式火炮,有百分之三十的炮弹落点,偏离了最优解。”
“按照我的推算,在三分钟前,尸潮就应该有至少三个特异体群,突破他们的防线,造成他们的减员。”
楚云舒的手指,在屏幕上画出三道红色的,本该突破的路线。
“但是,没有。”
“您看这里,这里,还有这里。”
她指向地图上几个不起眼的点。
“每一次,就在缺口即将被撕开的前一秒,来自天空的‘朱雀’编队,或者来自南侧破晓集团军重炮旅的远程火力,都会进行一次精准打击。”
“他们的打击,甚至预判了第三集团军炮火的误差。”
楚云舒的声音,微微颤抖,那不是恐惧,而是极致的震撼。
“这不是协同作战。”
“这是一个大脑,在同时指挥着几支性能天差地别的军队,让它们变成了一个整体。”
“‘天穹’,不仅仅是空中火力平台,它……它在充当整个战场的中央处理器!”
这个结论,像是一道闪电,劈中了指挥室里所有旧时代将领的天灵盖。
他们以为的,是几支强大的援军。
而真相是,他们正在见证一种全新的,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,战争形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