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件事之所以被闹出来,让宋凌书失去官身,也是月儿要当众向叶云青挑战,又因为争一时之气,一连吃下三颗寒髓赤阳丹,才爆出她有孕的事。
再说,月儿对宋凌书情意深重,就算他对宋凌书不满意,也只能接受。
何况,宋凌书对月儿也着实是好,在几个徒弟之中,也确实最有天份。
他也就勉强原谅了。
想到这里,厉煦阳声音缓和了些:“行了,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了,为师损失了一半家产,如果再有下次,为师也帮不了你!”
“师父放心,凌书一定谨言慎行,凡事三思,再不会冲动落入别人的圈套了!”
厉煦阳到底没有说什么。
宋凌书去找宋言书,他知道是什么原因。
所以,他还安慰了一句:“你弟弟如今出息了,你想修复关系,我能理解。但是,当初闹得难看,你即使想,也得徐徐图之。再不可鲁莽。”
“是!”
厉煦阳还想说些什么,一抬眼,见到在门口向里张望的厉涵月,顿时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,摆摆手说:“去吧去吧,再把你留下来,月儿又该不放心了。”
现在厉煦阳觉得有些愁。
他的女儿太黏着宋凌书了,年轻夫妻,密里调油,他懂。
可这么下去,宋凌书的武学进境就又慢下来。
什么时候,他才能到天阶?
不过又想,到底还是年轻,他这个年纪的时候,才刚步入地阶,宋凌书已经地阶三星,不该太过苛刻。
宋凌书知道自己这次是闯了祸,对厉涵月愈发好了。
他很清楚,只要他牢牢的把厉涵月的心抓住,不管他做了什么,厉煦阳都会为他兜底。
皇帝的暗卫传回消息,几次伏击夏凌骁,都没能得手。
他已经去了边疆,而且,边疆大捷了。
皇帝几乎忘了这回事,夏凌骁的命硬,他也不是第一次体会了,从他第一次上朝封赏,父子相认后,他就不断地派了人想除掉他,从没成功过。
边境大捷是喜事,但夏凌骁的存在,却让皇帝有些寝食难安。
他突然想起,谢同舟说云崖一派的现任观主已经进京,这夏凌骁这般命硬,得让云笈道长算一算,到底是个什么凶煞,在什么时辰用什么办法才能除掉?
第五天,他盼着的云笈道长终于进京了。
皇帝得到消息,立刻召见。
宫中琼霄台上,白玉栏杆边,一个四十余岁,一身素袍,混元髻,乌木簪,眉目疏朗,宽袖垂落,双眸如古井,仿佛能一眼看透他人前世因果,风吹来,道袍翩飞,好像要羽化飞升而去。
谢同舟说:“皇上,这位就是云笈道长!”
云笈道长的目光落到皇帝的脸上,他脸容沉静,二指并起,行了个道家礼:“云笈见过皇上!”
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,那里系着一块紫玉牌,紫玉牌上,刻画着繁复的图案。
那图案他很熟悉。
他在皇家秘籍里看过,这是国师印。
皇帝确认了他的身份,笑着上前:“国师啊,你可终于露面了。”
云笈道长叹气:“皇上病重,危在旦夕,云崖观与国运相连,贫道不得不来!”
皇帝:“……”
他好着呢,怎么就病重,还危在旦夕了?
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。
身为一国之君,他对云笈道人以礼相待,主动热情,可这道人,见面没好话,竟然还咒他,真是好大的胆子。
皇帝的怒火还没有发出来,云笈道长目光遥望着太庙方向,缓缓说:“皇上近来是否感觉有些力不从心?多梦,口燥舌干,写字时手指发僵,但片刻后又恢复?”
皇帝怔了怔,他是有这症状,太医诊治过,说是肾经有虚,疲劳所致,也开了药。
吃下药后,会好些,但过几天又发。
云笈道人缓缓说:“皇上可以看看你右手小臂至手肘处,是不是有一道银色印记。这印记平时难以发现,但对着日光一照,便无所遁形!”
皇帝吓了一跳。
小臂,银纹?
说得这么玄乎?
他撩起衣袍,露出保养极好,细皮嫩肉的右小臂,上面光滑,只见汗毛,对着阳光一照,什么也没有。
但这口气还没松,就听云笈道人:“翻过来!”
皇帝依言翻过来,以手背上向,刚对上阳光,一条筷子粗细的银纹显现,像小蛇一般,只不过笔直,亮光刺眼,触目惊心。
皇帝脸色微变,失声问:“这是什么?”
“蚀心隐!”云笈道人脸色平静。
谢同舟问:“蚀心隐是什么?”
云笈道人说:“一种毒,无色无味,下进饮食之中,难以察觉。”
谢同舟看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,干脆帮他问出来:“道长,你怎么知道皇上中了毒?”
云笈道人淡淡地说:“三个月前,我夜观星相,有流星冲帝星,而后,紫微星晦,周围黑气如蛇。星相所示,‘阴蚀阳,主君危’,所以我立刻赶往京城,来见皇上。”
皇帝眼瞳幽深,星相真的有这样的变化吗?
为何钦天监没有发现?
他怀疑的目光落在云笈道人身上,仿佛想看出他是否说谎。
谢同舟果然是他的最佳嘴替,又问出来:“钦天监也有观星台,每日都有人观星,为何没有听到国师所说的异象?”
云笈道人定定地看他,移向皇帝,淡淡一笑:“从二十五年前起,紫微泛灰雾,似有轻纱笼罩,天市垣偶尔有极细的暗流持续几息便消失,这些变化极是细微且缓慢,但不是无迹可寻。钦天监,是皇上的钦天监吗?”
这句话就差明说钦天监在蒙蔽皇帝了。
皇帝听得心中大惊,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,他不会因为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国师的几句话,就怀疑身边的臣子。
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,二十五年前这个日期,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。
思忖片刻,他才缓缓开口:“你既也夜观星相,二十四年前,突然赤月凌空,星陨如雨,主吉主凶?”
云笈道人说:“二十四年前?臣记得那一日,敢问皇上,那一天可有皇子或公主出生?是何时辰?”
皇帝缓缓说:“皇子,子时初刻。”
云笈道人手指掐算,恍然:“赤月为阳之极,主圣主降世;星陨非灾,实为天星入命,群星拱月之相,大吉!贫道原本还奇怪,二十多年轻纱笼罩,三个月的紫微星被青白二气缠绕,帝星始终有光亮不减,原来是这个原因!”
皇帝心中一震:“大吉?难道不是赤月主杀伐,星陨主灾劫吗?”
云笈道人瞥了他一眼,才说:“是哪个庸人如此曲解?既是子时出生,又不是亥时,为何会是灾劫?若非如此,皇上你怕是早已让位了!”
“放肆!”皇帝再也听不下去,冷喝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