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木征!你以为用金银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?” 德吉茄?和卓甩动发麻的双臂,牦牛骨棒的断柄在腰间晃动,“角厮罗的铁骑已踏过唐古拉山口,你的西夏主子 ——”
“可以了。” 木征忽然转身,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,“你回去后,也可告诉族人,河州的城门永远为诚心交好的部族敞开。”
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冰层,却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待王铁心押着德吉茄和卓的身影消失在廊角,木征的骂声尤未停歇。
西夏的三千铁鹞子此刻正屯驻在城北十里,铁甲反光如寒夜霜雪;角厮罗的数千大军则陈兵西南,金鹏战旗在山巅猎猎作响,两股势力如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木征大人对吐蕃余孽倒是宽容。” 低沉的嗓音混着奶香飘来,西夏国相梁乙埋缓步踏入。
狐裘披风扫过满地金银,腰间狼首纹金牌在烛火下泛着幽蓝。“莫不是还对唃厮罗的兄弟情谊心存幻想?”
他特地在“兄弟”二字上加重了音调,玩味地看着这个被角厮罗视为心腹大患的河州统领。
木征转身,目光扫过梁乙埋袖口绣着的西夏云雷纹,那是梁皇后亲赐的纹样,与案头堆积的金银财帛上的徽记如出一辙。
他忽然轻笑,指节叩击着窗台积尘,“国相大人觉得,西夏铁骑踏过的河州,还能在吐蕃与大宋之间安然无恙么?”
梁乙埋瞳孔微缩,指尖摩挲着金牌边缘的倒刺:“梁皇后既已允诺 ——”
“允诺换不来百姓的青稞。” 木征忽然打断,望向远处渐起的烽烟,“角厮罗的大军此刻已过赤水河,若西夏执意开战,河州的十万百姓,怕是要成为两国棋盘上的弃子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,“国相大人可曾想过,当年野利部的悲剧,会不会在河州重演?”
梁乙埋眼神飘忽,不觉忆起初见木征时的情景。
三年前木征单骑赴会,在西夏大营中与自己谈判时寸步不让。
“大人多虑了。” 梁乙埋强作镇定,甩袖掩饰掌心的血痕,“西夏与吐蕃的恩怨,自有 ——”
“自有铁骑来定?” 木征忽然转身,目光如剑,“国相大人可听见窗外的风声?那是河西百姓在哭嚎。河州可以成为西夏的粮仓,亦能化作焦土。”
他抬手掠过案头的金银,“这些财帛,还是留给能让战马啃到青草的人吧。”
梁乙埋望着木征转身时衣摆扫过的狼首纹地毯,发现对方靴底沾着未化的冰晶 —— 那是今早亲自去城北铁鹞子营地时,从冰川带回的寒气。
他忽然喉间发紧,那句 “开战与否” 的威胁,终究没能说出口。
窗外,北风卷着细雪掠过远山经幡,远处白兰部的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狼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