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族谱?\" 俞荼冷笑,\"你可知,汴梁城的百姓正在为青苗法编歌谣?' 青苗法,利民佳,二分息,百姓夸 '。旧党越是折腾,越显得他们心虚。\"
南宫远将账册双手递上,送达权知开封府事案上:\"大人,商行所有借贷均有百姓按手印与官府备案。孙广池此举,分明是旧党狗急跳墙。\"
权知开封府事韩维点头,目光严厉。
\"在下虽不及包大人万一,但也知道为国为民的利害。待本官审清此案,定要上奏朝廷,让官家和天下人都好好见证这些不见光的勾当!\"
离开开封府时,暮色已至。
两人拐入西巷,青石板路被月光洗得发白。
南宫远忽然驻足,指着巷口的糖画摊:“小时候在太学,每逢月考后,夫子便带我们来买糖画。”
他眼中泛起少见的柔和,“要支凤凰如何?”
俞荼挑眉:“南宫先生竟有这等童趣?”
“算学博士也是人。” 南宫远笑着向摊主递钱,“不过我要的凤凰,须得用松烟墨调色。”
摊主愣住:“客官这要求……”
“逗你玩的。” 俞荼轻摇素纱伞,替他接过糖画,“来支蝴蝶吧,做得轻盈些。”
南宫远望着她指尖流转的糖画,忽然道:“你今日所言‘百姓眼睛是算盘’,倒让我想起王大人的《上仁宗皇帝言事书》。”
“哦?” 俞荼咬下糖画翅膀,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‘方今之急,在于人才而已。’” 南宫远背诵间,袖中算盘珠轻轻碰撞,“变法需要的,不仅是朝堂上的能臣,更是市井间的明白人。就像你我,还有那些敢在公堂为赌坊说话的百姓。”
俞荼停步,抬头望着他被月光勾勒的眉峰:“所以你才从太学走入赌坊?放弃清贵之位,在市井算铜板?”
南宫远指尖抚过腰间星纹玉佩:“太学的算学教的是‘经世致用’,可若不到市井中看百姓如何算柴米油盐,又怎知新法该如何‘致用’?”
他从袖中取出个小匣,“差点忘了,给你的。”
匣中是枚琉璃算珠,通透如秋水,中间嵌着细如发丝的银丝,勾成北斗形状。俞荼挑眉:“碎星阁的信物?”
“算学版。” 南宫远轻笑,“你那银针能封喉,我这算珠便能锁账。日后若遇账目不清的旧党蛀虫,正可用这个砸了他的砚台。”
俞荼收下算珠,忽闻更夫敲过三更。巷口茶摊的老汉正要收摊,南宫远抬手拦住:“老伯,来两碗杏仁酪,多加蜂蜜。”
杏仁酪端来时,碗底沉着两枚铜钱。老汉刚要推辞,南宫远已将钱塞进他手心:“您这酪浆调得比太学厨役还好,该当这个价。”
老汉笑得满脸皱纹:“这位公子真会说话。听说最近青苗法好,老汉我也想借点钱修井……”
“明日可去青峰商行。” 俞荼舀起一勺酪浆,“找南宫先生,他会给您算最划算的法子。”
南宫远摇头苦笑:“俞姑娘这是要我明日一开门就被杏仁酪味的账本淹没?”
“那可是求仁得仁。” 俞荼眨眨眼,“我这账房先生正愁无事可做呢。”
夜风裹着杏仁香掠过,远处传来巡街衙役的梆子声。南宫远望着俞荼素纱伞上的碎星流苏,忽然正色。
“今日在牢中,你挡在我身前的动作 —— 以后不必。商会运作少不了你,我......可以自寻脱身之法。”
俞荼低头搅着酪浆,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:“有些习惯,一时改不了。”
她忽然抬头,眼中波光流转,“不过下次,换你挡我身后如何?我倒想看看,算学博士挥算盘的样子。”
“不愧是商会当家,言辞滴水不漏。”南宫远大笑,笑声惊飞檐下宿鸟。“若有那日,定让你见识见识我自创的‘三下五去二’刀法。”
两碗杏仁酪见底时,巷口的糖画摊已收了灯笼。
“回吧。” 南宫远轻声道,“我明日还要去太学,给学子们讲讲‘青苗法中的利息算法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