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世代务农,父亲早逝,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。
十岁的林安每日天不亮便要上山砍柴,再走二十里山路去镇上卖柴换米。
寒冬腊月,他赤脚踩在冻土上,脚底皲裂渗血,却不敢喊疼,怕母亲听见落泪。
一日归家,见母亲咳血,他跪在村口求郎中救命,却被一脚踢开:“穷鬼也配看病?”那一夜,他背起竹篓,独自进山采药,跌入深涧,险些丧命。
最终,他拖着断腿爬回家,将一株沾血的灵芝塞进母亲手中。
母亲搂着他嚎啕大哭:“儿啊,娘宁愿死,也不愿你拿命换药!”
岁月如刀,林安二十五岁时,母亲已白发苍苍,腰背佝偻如枯藤。
她再也织不动布,只能坐在门槛上,望着村口等儿子归来。
某日暴雨,林安背粮归家,见母亲蜷缩在漏雨的屋檐下,浑身湿透。
他红着眼拆了祖屋的梁木卖钱,咬牙盖了间不漏雨的茅屋。
母亲却颤巍巍摸着他的手道:“娘老了,住不了几年啦……这梁木,本该留着给你娶媳妇的。”
三年后,母亲病逝。临终前,她将一枚褪色的铜钱塞进他手心:“这是你爹留下的……娘对不住你,没让你过上好日子……”
林安跪在坟前,攥着铜钱,第一次懂得何为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
三十岁的林安,成了镇上药铺的学徒。他聪慧勤勉,却因出身低微,被掌柜的儿子处处刁难。
一次瘟疫席卷城镇,掌柜贪财,以霉变的药材充数,害死了数十人。
林安当众揭发,反被诬陷“偷药”,打断右手赶出药铺。
他蜷缩在破庙里,高烧三日,伤口溃烂生蛆。濒死之际,一个游方老道路过,以银针为他祛毒,叹道:“世人皆病,病在贪嗔痴……你能守住本心,已是难得。”
林安四十岁那年,娶了邻村寡妇翠娘。她带着五岁的女儿阿囡,三人相依为命。阿囡总爱趴在他背上,脆生生喊:“爹,给我编个蚂蚱!”
好景不长。战火骤起,乱军洗劫村庄。为护妻女,林安引开追兵,被长矛贯穿腹部。
他踉跄逃入山林,再归家时,只见焦土残垣。村人说,翠娘为护阿囡,被乱刀砍死;阿囡下落不明……
他疯了一般翻遍乱葬岗,最终在一具幼小的骸骨腕上,找到半截他亲手编的草绳手链。
林安五十岁,已成江湖游医。他走遍山河,专救贫苦之人,却始终忘不了阿囡的死。
某日,他在荒野救下一名重伤将领,却发现对方正是当年纵兵屠村的乱军头目。那人狞笑:“老东西,你女儿死前还喊‘爹救命’呢!”
林安握针的手剧烈颤抖。杀意翻涌时,耳边忽响起老道的话:“恨如火,焚人先焚己。”
最终,他缝合了仇人的伤口,转身离去。夜雨滂沱,他仰天嘶吼,如困兽哀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