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有贞与王佐对视一眼,心中暗叫不好。皇帝向来忌惮战事,此时召见,怕是要压下此事?他匆匆整了整官袍,快步随小太监而去。穿过重重宫墙时,他听见更漏滴答,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。
乾清宫内,景泰帝朱祁钰盯着案头奏章,指节无意识叩击龙椅扶手。见徐有贞进来,他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,玉镇纸磕在金砖上发出刺耳声响:“三百瓦剌人?你想让朕再经历一次京师戒严?!上次调集大军耗费白银百万,户部至今还在哭穷!”
“回陛下,臣请立即调京营三千骑兵、神机营五百火铳手,星夜驰援青瓦镇!”徐有贞言辞恳切,额头沁出冷汗,“若放任不管,瓦剌大军压境时,长城防线危在旦夕!当年土木堡……”
“够了!”朱祁钰猛地起身,龙袍扫落几案上的奏折,“朕意已决,此事交由锦衣卫暗中调查,不得轻举妄动!退下吧!”他背过身去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,“再敢提增兵,休怪朕不念旧情!”
徐有贞退出乾清宫时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暮色已至,残阳将宫墙染成血色。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,突然意识到,比三百瓦剌死士更难对付的,是朝堂上的猜忌与怯懦。回到文渊阁,他立刻修书两封:一封命亲信快马加鞭送往青瓦镇,让李肃死守长城缺口,若遇敌军,可便宜行事;另一封则秘密交给心腹将领石亨,暗示可“见机行事”,暗中筹备援军。
与此同时,在青瓦镇通往京城的官道上,三百锦衣卫正策马疾驰。
为首的百户从怀中掏出徐有贞的密信,借月光看清“若遇阻拦,格杀勿论”八个字后,狞笑一声抽出长刀:“加快速度,绝不能让瓦剌人活着离开青瓦镇!”马蹄声惊起路边寒鸦,黑压压的鸟群掠过城头,像一片不祥的乌云。
夜色渐深,徐有贞独坐书房,望着摇曳的烛火陷入沉思。
窗外,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,惊起满树寒鸦。他握紧腰间先帝御赐的玉佩,突然想起幼年读《孙子兵法》时,祖父说过的话:“兵者,诡道也。”或许,三百死士,正是改写朝堂格局的契机。而青瓦镇,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——那里不仅有外敌,更有蛰伏的内患。铁匠铺店主为何通敌?朝中是否还有瓦剌细作?这些疑问如蛛网般缠住他的思绪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