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她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石砖上时,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马头琴呜咽,那曲调与三个月前在斡难河畔结盟时,鞑靼王亲自弹奏的旋律如出一辙。那时他说“愿与瓦剌共饮一瓢水”,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匕首。
“女汗王。”角落里传来沙哑呼唤,裹着头巾的老巫医从阴影中浮现,怀中竹篓盛着带露的艾草,叶片上还沾着几星暗红,“塔塔尔萨满用的是南疆蛊术,这些草药能暂缓毒性。但您必须尽快脱身……”
阿依娜抓住对方手腕,腕间铁链哗啦作响:“那日祭天,你说腾格里的星辰被黑雾遮蔽……”
“不是星辰,是人心。”老巫医掀开草叶,露出底下蜷缩的银鳞蛇,蛇信吞吐间竟映出萨满狞笑的面容,“萨满豢养的噬魂蛊,会让人在幻境中写下违心之言。那封密信……不过是被操控的傀儡写下的谎言。”
话音未落,地牢外突然传来皮靴踏碎积水的声响。老巫医迅速将蛇塞进竹筒:“明日卯时,城西枯井……”话未说完,身影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墙角裂缝。阿依娜握紧艾草,指尖传来刺痛——原来这些叶片背面,密密麻麻写满了逃生路线。
与此同时,塔塔尔王帐内,萨满将蛇形铜钉按在地图杭爱山位置,烛火突然暴涨三尺,照亮了他面具下扭曲的嘴角。
远处瓦剌残部营地,士兵们枕着的牛皮水囊突然渗出黑血,拴马桩上的缰绳无风自动,像极了绞索。
萨满指向帐外,东南方天空不知何时聚起灰云,形状恰似张开獠牙的巨狼:“大汗请看!这是腾格里降下的警示——若不彻底铲除瓦剌余孽,灾祸将降临塔塔尔!那些追随阿依娜的叛党,此刻正在暗处磨牙吮血……”
大汗望着天空,额角青筋跳动。他想起三日前猎到的白狐,那畜生临终前的眼神,竟与地牢里阿依娜的目光如出一辙,清冷中带着看透一切的悲悯。而此时,帐外的春草正疯狂生长,缠住木桩与车轮,藤蔓上结满血色花苞。风掠过草原,传来若有若无的呢喃,像是被埋入地下的古老咒语,即将破土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