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苏妄心神稍定,准备闭目休息,努力引导体内药力对抗死气之时——
静室外,隔着并不太厚的土坯墙壁,一阵刻意拔高的、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恶意的喧哗声,极其清晰地传了进来!
“哟!这不是我们恒岳派的大‘功臣’王林吗?啧啧啧,怎么躺在这儿装死狗了?” 一个油滑刻薄的年轻男声响起,充满了挑衅,“听说你昨晚在后院柴房,跟什么了不得的‘邪祟’大战三百回合?还差点把命搭进去?真是好大的威风啊!哈哈哈!”
紧接着,是几个附和的、同样充满恶意的哄笑声。
“藤…藤师兄…王师兄他伤势很重…徐长老吩咐要静养…” 一个怯懦的、带着劝阻意味的声音响起,似乎是看守此地的杂役弟子。
“滚开!你算什么东西!” 那油滑刻薄的声音猛地拔高,充满了戾气,“本少爷想看看为门派‘立下大功’的同门,还需要你这杂碎同意?徐长老?哼!徐长老现在正忙着跟掌门商议大事,哪有空管这废物的死活!”
脚步声靠近,似乎就停在隔壁静室的门口。
“王林!别他妈装死!” 那刻薄的声音充满了恶毒,“听说你为了救那个叫苏妄的废物,连胳膊都快被那‘邪祟’撕下来了?啧啧啧,真是情深义重啊!可惜啊,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,也配学人家当英雄?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!废物救废物,真是绝配!哈哈哈!”
刺耳的哄笑声再次响起,肆无忌惮地穿透墙壁,狠狠扎进苏妄的耳中!
藤厉!
是藤厉!
那个仗着藤家背景、在恒岳派外门横行霸道、多次欺辱王林的藤家子弟!
一股冰冷的怒意,混杂着巨大的屈辱感,瞬间冲上苏妄的心头!他想冲出去,想嘶吼!但沉重的身体如同被钉在床上,动弹不得!剧烈的情绪波动瞬间引动了体内的伤势,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,他死死捂住嘴,才没有咳出声,但喉头涌上的腥甜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
隔壁静室,一片死寂。
那刻薄的挑衅和恶毒的哄笑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就在藤厉等人以为王林重伤昏迷或不敢回应,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之时——
一个冰冷、嘶哑、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般的声音,极其清晰地、毫无波澜地从隔壁静室传了出来。
那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哄笑!
“滚。”
只有一个字。
冰冷,嘶哑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
却如同出鞘的利刃,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和…不容置疑的杀机!
门外的哄笑声戛然而止!
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!
短暂的死寂。
紧接着,是藤厉那因为极度的惊愕和暴怒而陡然拔高的、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尖叫:“你…你说什么?!王林!你敢让本少爷滚?!你找死!”
“锵!”
似乎有利器出鞘的摩擦声!
“藤师兄息怒!息怒啊!徐长老吩咐过…” 杂役弟子惊恐的劝阻声。
“滚开!今天老子非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!” 藤厉暴怒的咆哮声混合着杂役弟子的惊呼和推搡声!
冲突一触即发!
苏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巨大的担忧让他几乎窒息!王林重伤未愈!右臂几乎废掉!如何能应对藤厉的挑衅?!
就在这时——
“吵什么?!”
一个苍老、低沉、却带着磅礴威压的声音,如同惊雷般在静室外的走廊上炸响!
一股沉重如同山岳般的灵压瞬间弥漫开来,压得门外的喧哗声瞬间死寂!
徐长老!
脚步声沉稳地靠近。
“藤厉?” 徐长老的声音冰冷如刀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谁允许你在此喧哗滋事?打扰伤者静养?滚回你的住处!再敢靠近此地,门规处置!”
“…是…是!弟子…弟子告退!” 藤厉的声音瞬间变得惶恐而恭敬,带着强烈的畏惧,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。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,带着仓惶逃离的意味。
门外恢复了死寂。
徐长老似乎并未停留,沉重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。
隔壁静室,再次陷入一片死寂。
苏妄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弛,巨大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。他无力地靠在床板上,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。
王林…没事…
但他知道,藤厉绝不会善罢甘休!这次被徐长老喝退,下次…只会变本加厉!尤其是在王林重伤虚弱的时候!
一股冰冷的危机感,如同毒蛇般,悄然缠绕上苏妄的心头。
他缓缓闭上眼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感受着体内那温热的药力在徐长老威压过后,似乎流转得更顺畅了一丝丝。他努力集中残存的所有意志,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,贪婪地捕捉、引导着每一丝药力,去对抗那盘踞在骨髓深处的冰冷死气和无处不在的隐痛。
必须尽快恢复!
哪怕…只能动一根手指!
静室墙角,那只半人高的黄铜药鼎,鼎腹处一道细微的云雷纹缝隙里,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看不见的墨绿色药气,如同拥有生命般,极其诡异地…蠕动了一下,随即又迅速隐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