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* *

玄阳洞内。

王林的身体依旧昏迷在地，左手死死紧握着那颗看似平凡无奇的灰白石珠。

就在黄龙那缕凝聚了极致怨毒与隐秘追踪之力的“血魂引”，穿透一切阻碍，即将无声无息地没入王林后心，种下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毒标记的刹那——

嗡！！！

王林掌心那颗紧贴着他皮肤的灰白石珠内部，那点永恒搏动着的灰白光源，极其突兀地、剧烈地…震颤了一下！

一股冰冷、暴虐、充满了极致排斥与毁灭意志的死寂力量，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卑劣虫豸惊醒，瞬间从石珠最核心的本源之地爆发出来！

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外界，而是在王林周身尺许范围内，形成了一道极其微弱、却无比纯粹、代表着绝对死亡领域的无形力场屏障！

“嗤——！”

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湮灭声。

那缕蕴含着黄龙元婴级怨毒诅咒的“血魂引”，在触及这层纯粹死亡力场的瞬间，如同最脆弱的雪花撞上了喷发的火山熔岩！连一丝诅咒的气息都未能逸散，连一丝挣扎的涟漪都未能泛起，瞬间就被那冰冷到极致的死寂力量…彻底分解！化为最原始的虚无！仿佛从未存在过！

* * *

灰白空间。

冰冷，死寂，永恒不变。

王林虚幻的意识体悬浮其中，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。灵魂深处，那刚刚被烙印下的、冰冷刺骨的“死力”印记，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，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。他强迫自己凝聚残存的意志，去触碰、去感悟这丝冰冷力量中蕴含的、关于死亡终结的微弱法则。

“汝魂…所染…之…另一股…气息…”

那冰冷沙哑、如同两块锈蚀铁片在骨髓上摩擦的声音，毫无征兆地再次撕裂了空间的死寂。

另一股气息？！

王林虚幻的意识体猛地一颤！如同被无形的、淬毒的冰锥狠狠贯穿！深潭般死寂的黑眸瞬间爆发出足以刺穿虚空的锐利光芒，死死钉在那永恒搏动的灰白光源之上！

苏妄！只有苏妄！他身上那股偶尔泄露出的、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古老而沉寂的波动！难道…这诡异石珠的残留意念…感知到了苏妄体内的秘密？！它…对它产生了“兴趣”？！

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惊悸瞬间攫住了王林的全部心神！苏妄身上的异常，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、关于那阴邪怪物（司徒南）和自身诡异处境的线索！更是他内心深处，如同黑暗冰原下微弱却顽固的火种般…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正视的、名为“羁绊”的东西！这诡异的石珠残响，竟然也盯上了苏妄？！

“何…气息？”王林的意识波动冰冷如万载玄冰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一丝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。

灰白光源的搏动似乎…极其细微地加快了一丝？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解剖般的探究意味，缓缓流淌：“非…生…非…死…古老…沉寂…却又…蕴含…洪荒…生…机…悖逆…之…源…”

声音断断续续，每一个字却如同冰冷的陨石砸入王林的意识海，激起滔天巨浪！

非生非死！古老沉寂！洪荒生机！悖逆之源！

这描述…与苏妄身上那股微弱却威严、迥异于此界一切力量的波动何其吻合！这石珠残响…果然感知到了！而且…似乎将其视为某种“悖逆”规则的存在？充满了冰冷的“研究”欲望？！

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王林意识深处蔓延开来，冻结了他的思绪。苏妄…绝不能落入这诡异存在的“视野”！否则…线索断绝，后果不堪设想！那意味着他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鬼地方，或者被这石珠彻底吞噬！

“此…气息…与…汝…同…源？”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、却重如山岳的压迫感。

同源？！

王林心中警兆如同洪钟巨震！试探！赤裸裸的试探！这残响在试探苏妄与他之间的关系深浅！若被其认定苏妄对他至关重要…那苏妄立刻就会成为这石珠残响砧板上的鱼肉！

“无…关…”王林的意识波动在万分之一刹那变得如同绝对零度下的寒铁，冰冷、淡漠、不带丝毫属于“人”的情绪波动，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，“工具…而已…沾染…死气…的…废物…仅此…”

他刻意将“工具”、“废物”的意念传递得清晰无比，将苏妄的价值贬低到尘埃里，试图彻底掐灭这残响对苏妄的任何兴趣。

灰白空间陷入了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唯有那冰冷沉重的“心跳”韵律，如同亘古不变的背景音，敲打着凝固的空气。那搏动的光源仿佛化作了冰冷的眼睛，无声地审视着王林意识中传递出的、那片纯粹的冰冷与漠然。

“呵…”冰冷沙哑的声音仿佛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带着一丝玩味与洞悉的嗤笑，如同寒风吹过冰窟，“废物…么…”

声音缓缓消散，不再追问。仿佛接受了这个冰冷的“答案”。

然而，在那灰白光源的最深处，一点极其微弱的、近乎与灰白融为一体的暗金色光点，如同被这声嗤笑唤醒的沉眠毒虫，极其诡异地、一闪而逝。快得如同幻觉。

王林虚幻的身影依旧紧绷着，如同拉到极限即将崩断的弓弦。他知道，这残响并未完全相信。那最后一声嗤笑，充满了冰冷的嘲弄。苏妄…依旧暴露在这诡异存在的“目光”之下！危险如同悬顶之剑！

必须离开！立刻！马上！回到现实！苏妄…不能死！至少…在他榨干其所有利用价值、解开自身困局之前…绝不能死！

强烈的脱离欲望如同熊熊烈火，灼烧着他冰冷的意识。他所有的意念，所有的挣扎，所有的算计，此刻都疯狂地指向一个目标——醒来！

* * *

玄阳洞内。

灼热的空气在狂暴灵力的余波中扭曲嘶鸣。

“呃…咳…”玉台上，苏妄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痉挛，每一次抽搐都带出带着死气的污血。徐嵩那磅礴的灵力压制如同无形的巨山，暂时镇住了他体内狂暴的死气乱流，但代价是更深的痛苦和几乎被碾碎的虚弱。系统的提示和那微乎其微的强化奖励，在濒死的剧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。

突然——

石室角落，那个一直如同死尸般瘫倒在地的身影，微不可查地…动了一下。

沾满血污泥污的手指，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，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

紧接着，那沾满污垢、低垂着的头颅，极其艰难地…抬起了一寸！

动作僵硬而缓慢，仿佛挣脱了万钧枷锁。

一直将大部分心神放在苏妄身上、同时警惕着王林方向的徐嵩，元婴期的敏锐感知瞬间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！他那张布满皱纹的严肃脸庞猛地转向角落，眼神锐利如电，磅礴的威压下意识地凝聚了一丝！

王林沾满血污泥垢的眼皮，如同坠着千斤重担，极其缓慢、极其艰难地…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
首先露出的，不是眼白，而是…一片深不见底的、凝固的黑暗。

那缝隙中透出的目光，冰冷、死寂、空洞。仿佛刚刚从最深邃的九幽寒狱中爬出，尚未沾染一丝人间的温度。没有劫后余生的恍惚，没有重伤未愈的痛苦，只有一种…洞悉了某种冰冷真相后的、令人心悸的绝对漠然。

那目光，穿透了灼热扭曲的空气，无视了徐嵩那带着审视与警告的元婴威压，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，精准地、毫无温度地…钉在了火玉平台上，那个浑身浴血、气息奄奄、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身影——苏妄的身上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冰冷的视线落在苏妄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，王林干裂、沾着污血的嘴唇，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，无声地开合。

没有声音传出。

但一直紧绷着心神、承受着那冰冷目光的苏妄，在剧痛的间隙，灵魂深处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足以冻结血液的意念碎片，如同毒蛇吐信：

“…工具…”

“…废物…”

“…仅此…”

那目光，如同看着一件即将彻底报废、再无利用价值的…器物。

苏妄的心，瞬间沉入了比体内死气更冰冷的深渊。无尽的疲惫和剧痛之中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，悄然蔓延。

徐嵩的眉头死死拧紧，目光在王林那冰冷空洞的眼神和苏妄濒死的惨状之间来回扫视，石室内的气氛，瞬间降到了冰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