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手在宽大的袖中死死绞在一起,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软肉里,用疼痛来抵御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惧。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抖得太厉害。
“尊……尊上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在这宏伟的大殿里,轻得像一滴水落入大海,瞬间便消失无踪。
玄苍没有动,连衣角都没有一丝摆动。
但宁念知道他听见了。那股无形的、君临天下的压力骤然加重,像一座山,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,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断。她闭上眼,喉咙干涩得发痛,把那个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荒谬念头,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。
“我……我想……我们可不可以……”她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反复摩擦过,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巨大的力气,“像人界那样,在……在魔宫的园林里,进行一次……‘野餐’?”
话一出口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她自己都想咬掉舌头。这是什么疯话?她到底在想什么?在一个喜怒无常、杀人不眨眼的魔尊面前,提议去“野餐”?她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自己被那磅礴的魔气碾为飞灰的场景。她认命般地低下头,缩起肩膀,等待着那意料之中的雷霆之怒,或是比怒火更伤人的无情嘲讽。
大殿两侧侍立的魔侍们,原本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,此刻却都出现了细微的动静。几位高阶魔将那覆着甲胄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,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。他们投向宁念的目光,混杂着震惊、鄙夷,以及看一个疯子般的怜悯。这个人族女子,莫不是被炼魂长老吓坏了脑子,开始说胡话了?
时间仿佛被拉长,凝固成了琥珀,每一秒都无比煎熬。
玄苍终于,缓缓地,转过了身。
他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,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。他的目光深邃如渊,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,看清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。他在审视她,探究她这番荒唐话语背后,究竟藏着怎样的真实意图。
是试探?是挑衅?还是……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人类行径?
他的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忘川渡的那个傍晚。她站在那个卖“甜过初恋”的小摊前,眼神里有好奇,有向往。后来,她坐在河边,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淡、却很真实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