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艺伎杀人事件三(1 / 2)

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1799 字 5天前

香川城的夜色浓稠如墨,仿佛要将白日里樱落馆的血腥与喧嚣彻底吞噬。东野宅邸的书房里,灯火彻夜未熄。东野稷端坐案前,眉头紧锁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笃笃声。穆之侍立一旁,身形僵硬,所有的感官都绷紧在等待的弦上,每一次脚步声靠近门外,都让他心头猛地一跳。

时间在焦灼的沉默中缓慢流淌。奉行所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。东野稷派去“提醒”和暗中监视的人如同石沉大海。穆之看着东野稷沉静的侧脸,那份不动声色的沉稳下,似乎也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。这沉默,本身就透着不祥。

终于,在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,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。

“进。”东野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。

一个穿着深灰色劲装、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男子悄无声息地闪身进来,正是东野稷的心腹影卫之一,代号“灰隼”。他单膝跪地,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大人,奉行所那边有消息了。”

“说。”东野稷和穆之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

“属下按大人吩咐,暗中盯住了证物房和负责此案的与力吉田。”灰隼语速平稳,“吉田与力在收到大人的‘提醒’后,确实显得谨慎了许多。他亲自带人再次勘察了‘雪月’现场,并重点检查了所有散落物品,特别是那颗带血的珍珠。现场封锁严密,暂时未发现有人潜入证物房动手脚。”

穆之闻言,心中稍安。至少证物暂时安全。

灰隼继续道:“不过,吉田与力似乎承受了不小的压力。松本千代的一个心腹管事,在勘察结束后不久就秘密拜访了他,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,但吉田与力送走那人后,脸色很不好看。”

“意料之中。”东野稷冷笑一声,“松本千代急了。那颗珍珠呢?吉田怎么说?”

“吉田与力不敢怠慢大人所提之事,但他本人对织物金线并不精通。他命人仔细清理了珍珠上的血迹,在强光下反复观察,确认了大人所言的细微金色反光确实存在!” 灰隼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的小包,双手呈上,“吉田与力说,兹事体大,牵扯可能甚广,他不敢擅专,更不敢将此物留在奉行所。他……他恳请大人亲自过目定夺!” 灰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,显然那位吉田与力也是个明白人,知道这烫手山芋只有东野稷能接得住。

东野稷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接过油纸包,动作轻柔地打开。穆之也紧张地凑上前。

油纸中央,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润的珍珠。虽然经过了清理,但表面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褐色血痕。东野稷拿起一枚特制的、带有放大水晶片的铜镊子,极其小心地夹起珍珠,凑近明亮的烛火,缓缓转动角度。

穆之屏住呼吸,瞪大眼睛。在烛光和水晶片的双重作用下,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!在珍珠靠近血痕边缘的一处微小凹陷里,极其巧妙地缠绕着几根细如蛛丝、几乎与珍珠光泽融为一体的——**金色丝线**!那金线极其纤细,却闪烁着纯正、柔韧的光芒,绝非寻常之物!

“找到了!” 穆之激动地低呼出声,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!

东野稷的神色却更加凝重。他放下镊子和珍珠,示意灰隼退下。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。

“大人,这金线……” 穆之迫不及待。

“这金线……非同一般。” 东野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,他走到书案旁,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,取出一本厚厚的、封面泛黄的册子。册子上写着《东岛风物志·织物考》。他快速翻动着,最终停在一页绘有复杂纹样和注释的纸张上。

“扶桑织物多用金银丝线,但规制、工艺、成色皆有区别。” 东野稷指着图样,“普通富商或中下级武士所用金线,多为铜合金镀金,色泽偏硬偏暗,捻制也较粗疏。而真正使用纯金抽丝、捻制均匀、光泽柔韧如水的顶级金线,只有两种人能用得起。”

他竖起两根手指:“其一,是京都公卿、幕府将军及其近臣,他们的服饰、扇面、屏风常以顶级金线绣制,彰显无上尊荣。其二……” 他的手指点在册子上一幅描绘着海上巨船与奇异海兽的插画旁,“是掌控着远海贸易、富可敌国的**海商巨擘**!尤其以垄断扶桑与南蛮(西方)贸易的‘朱印船’船主为最!他们的徽记、船帆、乃至随身信物,常以特制的顶级金线刺绣,象征其海上霸主的地位和与公卿幕府千丝万缕的联系!”

穆之的心猛地一沉。无论是京都公卿还是海商巨擘,都是远超松本千代这个花町老鸨的庞然大物!难怪吉田与力吓得赶紧把珍珠送来!

“雪千代是头牌,她的客人确实可能涉及这个层次。” 东野稷合上册子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但这颗珍珠上的金线,量极少,更像是无意中刮蹭下来的。结合慕婉儿所说,她被**背后**打晕,那么真凶在行凶时,很可能被挣扎中的雪千代抓扯到了衣物!这金线,极可能就是来自真凶衣物上的刺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