鹰愁涧的晨雾,比往日更加浓重。
一千名乐昌府的重甲步兵,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,缓缓地驶入了这片死寂的山谷。
他们是刘劲的先锋,也是他投石问路的棋子。
为首的校尉,名叫李敢,是刘劲麾下的一员悍将,作战经验极为丰富。
他手持盾牌,走在队伍的最前方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高耸入云的峭壁。
“盾牌举高!护住头顶!”他的声音在队列中不断回响,“弓弩手注意警戒!但凡有任何异动,无需请示,立刻放箭!”
士兵们紧张地吞咽着口水。脚下是湿滑的泥土,耳边是溪水“哗啦啦”的流淌声,头顶的峭-壁在浓雾中若隐若现,像两只蛰伏的巨兽,随时可能择人而噬。
太安静了。
安静得可怕。
他们已经深入谷中数里,但除了风声和水流声,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埋伏,没有陷阱,甚至连一只被惊飞的鸟都没有。
这种未知的恐惧,比直接面对敌人,更让人感到窒息。
“校尉,这……会不会是座空城计?”一名队率凑到李敢身边,压低声音说道,“那伙南贼,会不会早就跑了?”
“闭嘴!”李敢低声呵斥,“越是安静,就越说明有鬼!全军听令,保持阵型,继续推进!”
他们缓缓地,走入了整个山谷最狭窄,也最险峻的“一线天”地段。这里的谷道,仅能容纳十余人并行,两侧的山崖,几乎是笔直地插向天空。
也就在此时,山崖之上,一处被茂密的藤蔓遮掩的隐蔽处,鞠义那双浑浊而锐利的眼睛,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条蠕动的钢铁长龙。
他看到,刘劲的先锋军,已经完全进入了他预设的死亡陷阱。
他缓缓地,举起了手中的黑色令旗,然后,猛地向下一挥!
伏击,开始了!
但,率先降临的,不是箭雨。
“轰隆隆——!!”
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无数巨大的滚木和棱角分明的山岩,被潜伏在山崖两侧的神凛军士兵,用尽全力推下山崖!
“敌袭!!”李敢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,他发出了平生最凄厉的嘶吼,“举盾!!”
然而,人力有时而穷。
面对着从天而降的、重逾千斤的巨石,那些平日里足以抵挡刀剑的厚重盾牌,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。
“砰!”
一名士兵刚刚举起盾牌,下一秒,一块巨大的山岩便呼啸而至。
盾牌瞬间被砸得粉碎,紧接着,那名士兵的身体,被硬生生地砸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。
削尖了顶部的滚木,更是如同死神的标枪,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击力,轻易地洞穿了步兵们的密集阵型,将三四名士兵串在一起,死死地钉在地上。
惨叫声,哀嚎声,骨骼碎裂声,瞬间划破了山谷的死寂!
刘劲那引以为傲的、坚不可摧的重甲步兵方阵,在这一轮来自天空的、原始而野蛮的打击下,瞬间被砸得七零八落。
恐惧,如同瘟疫一般,在幸存的士兵中蔓延。
他们本能地想要寻找掩护,可在这狭窄的谷道里,无处可躲,无处可藏!
而这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就在先锋军的阵型被彻底打乱,士兵们惊魂未定之际,一阵密集而尖锐的、如同毒蜂振翅般的尖啸声,从两侧山崖同时响起!
“咻咻咻咻咻!!”
两千名连弩兵,从山崖上早已设置好的无数个射击口中,探出了他们致命的獠牙!
连珠弩,开始咆哮!
箭矢如同黑色的暴雨,以一个完美的倾斜角度,朝着下方那群混乱的活靶子,倾泻而下!
“噗嗤!”
李敢用盾牌奋力格开一支射向他面门的弩箭,但紧接着,又有三支弩箭,几乎不分先后地射中了他的大腿和肩膀。坚固的盔甲,在连珠弩近距离的攒射下,被轻易洞穿。
剧痛传来,他惨叫一声,单膝跪倒在地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自己的士兵,正在被一片倒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