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妹有匈奴属国做靠山,好几万匈奴骑兵,别说守河东打曹操都不在话下。”别看唐翔胖嘟嘟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,扳起面孔谈正事也颇有一番威势。
“不然。”徐庶缓缓摇头:“一路未见他人军队,各人想走就走想来就来,孝阳处境艰难属国只有零星援助,按说刘护羌早该抢您回去,为何迟迟不曾有属国军队前来?”
“怎地?”唐翔声音发颤,刘琰也跟着紧张起来。
徐庶沉吟一阵才道:“单纯内部生异问题不大,在下就怕内有掣肘外有战事,刘护羌自顾不暇,关中形势复杂,派遣少数军队就怕节外生枝危及孝阳侯。”
“属国能有什么战事?”唐翔挠挠头顶,忽然意识到情况很不妙,徐庶讲的都是摆在现实的问题,事情就怕仔细琢磨,稍微琢磨就明白人家讲的都对。
“元直呀,某待你不薄,在华阴时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。”唐翔扶刘琰坐好,又替她捋顺发丝摘掉乱草,纠结半响才转过头露出一脸苦涩:“我妹颠簸半生境遇凄苦,好歹有个机会您就给就出个主意吧。”
拿救灾作借口唐翔的地位不会动摇,他随时能回弘农欢迎曹操,晚一点早一点谁都挑出不毛病。问题是刘琰的未来出现变化,将来的一切的都建立在保有河东地盘的基础上,听徐庶这么说刘琰等于白忙活一场,失去河东地盘就又成了南匈奴属国的客军。
跑去南匈奴暂时安身不算坏事,孤苦的小寡妇找个依靠大家不会说什么。刘琰不介意给刘靖做小老婆可以,但是做一辈子小老婆不可以,这事唐翔不能允许,河北人不能允许,天下士族也不能允许。
徐庶坐在那半晌不说话,唐翔费力转身长揖下拜:“我知道您有办法,不然来一趟干嘛?”
徐庶轻声开口:“就是来看看。”
“来看什么?”刘琰的声音同样轻微。
“看能否找到。”
“找到了吗?”
徐庶从腰间扯下玉佩:“在下不知是佩,还是不佩。”
刘琰看向自己身上破烂的锦袍,脸上泛着心疼叹息道:“不贵尺之外,而重寸之内。”
徐庶自嘲一笑重新挂好玉佩,再抬头满脸正色:“敢问孝阳侯,世上以何为贵。”
“权势。”
“敢问孝阳侯,世间以何为重。”
“良知。”
“敢问孝阳侯,您觉得世间有良知吗?”
“依稀记得曾经有,可惜丢了,再也找不到。”刘琰看向射入黑暗的阳光,暗色的灰尘在明亮的光带中跳动,偶尔似有似无,偶尔清晰可见。
“在下明白了。”
徐庶长舒一口气,转头看向唐翔道:“威硕有两条路可走,一条光明坦途不需费力,高卧宿醉,酒池肉林仍不失三公之位。本人荒唐无羁助力则前赴后继,威临天下也未可知。”
唐翔气的嘴角轻抽:“灾民不悦军心已失,再丢掉河东地盘,除了跑去属国在下实在看不到出路。即便属国能有作为,十年还是二十年,我妹不想学班大家七老八十才入阁!”
亲妹妹弘农夫人也有过的类似的话,刘琰的权利不是来自个人能力,天下大势怎么纷扰都和刘琰无关,喜欢瞎折腾就随她去,能成功最好失败也不算大事。唐翔还以为两个女人相互影响,刘琰行事不着调妹妹也跟着满嘴胡说八道,现在看来徐庶也不遑多让。
“且听在下慢慢道来。”徐庶拿起一根草枝在地上划出一个夹角:“早年游历河东正直关中出兵讨伐郭援,当时某便设想两边如何攻防。”
直角边是黄河斜角边是汾河,草枝在汾河中段画出一个小点。徐庶抬头介绍这里属于冀亭辖区,距汾河南岸两里有一处台地,像一块圆润的玉璧拍在大地上,周长八里地势突兀深沟环绕,只有南面两条沟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缓坡能登上台地。
靠刘琰这点军队挡不住曹军,在河东一城一地纠缠除了耽误时间没有实际意义,既然守不住河东那不妨换个视角审视大势,也许会有不同发现——军队是活的可以到处游走作战,然而无论军队怎么运动,后勤补给线却始终固定不动。
曹军后勤有两条路,一条走崤函道过砥柱转水运,这条路夏秋两季多雨难走,还有长达四个月的黄河结冰期。黄河结冰期还能勉强通行粮车,运输效率还不如直接走陆路,到了春季凌汛期河面全是大块碎冰,很长时间内无法能接近河道。
相比黄河汾河封冻期只有两个月,多数时间冰面很薄,简单破冰之后可以摆渡,唐翔的快船就是如此经洛水和郑国渠一路破冰到达黄白城。快船可以走然而运粮不行,首先整个中原都没有这么多船来运输军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