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,找到了一块废铁,开始用老虎钳一点点加工。
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间里回荡,偶尔夹杂着他低声的自语:“感受它,倾听它,让工具成为你身体的延伸…”
渐渐地,其他人也摸索着拿起了工具。
黑暗中,金属加工的声音此起彼伏,像一首奇特的交响曲。
突然,一声清脆的“咔嗒”响起,林浩手中的工件掉在了地上。他弯腰捡起来时,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后背,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林厂长,你没事吧?”小张担心地问道。
“没事,”林浩咬着牙说,“这点疼算什么?当年那些老师傅,可是顶着枪林弹雨,在防空洞里都不肯停下手中的活儿…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在黑暗中回荡:“既然西门子要跟我们翻脸,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,中国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!”
黑暗中,林浩的手指在金属表面游走,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。
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材料内部细微的纹理变化,那些在明亮灯光下都难以察觉的瑕疵,在这一刻竟变得如此清晰。
“听,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金属摩擦声淹没,“这根钢管在告诉我们什么?”
车间里一片寂静,只有机器的呼吸声在回荡。
“它在发抖,”林浩的手指轻轻划过金属表面,“这说明内部应力分布不均匀。如果用普通的加工方法,这种应力会在最后阶段突然释放,导致工件变形。”
小张凑近了些,试探着摸了摸钢管:“林厂长,我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?”
“闭上眼睛,”林浩说,“用你的手指去倾听。金属也是有生命的,它会告诉你它的秘密。”
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其他工人也都纷纷效仿,闭上眼睛用手指抚摸着各自手中的工件。
突然,老李惊呼一声:“这…这不对劲!我摸到有一道横向的裂纹!”
“在哪?”林浩快步走过去,手指在老李指出的位置轻轻一划,“好眼力!这道裂纹最多只有零点零三毫米,就算在日光灯下用放大镜都未必看得清。”
“这就是我们的优势,”林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,“西门子的数控系统再先进,也不可能替代人的触觉。当机器出现故障的时候,是工匠的手艺在支撑着工厂运转!”
话音未落,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。那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格外刺耳,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。
“林厂长!”小张赶紧扶住他。
“我没事,”林浩摆摆手,声音却明显虚弱了几分,“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。”
但他的手却没有停下。
在黑暗中,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依然在执着地摸索着,丈量着,感受着。
金属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泥,慢慢地被塑造成想要的形状。
“林厂长,你的手在发抖,”小张担忧地说,“要不要先休息一下?”
“不用,”林浩深吸一口气,“再给我一个小时。我要让西门子看看,就算没有他们的设备,我们一样能造出精度达标的零件!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倔强,就像当年那个在小作坊里执着追求千分之一毫米精度的老师傅。
黑暗中,金属加工的声音依然在继续,但节奏变得更加沉稳,更加有力。
突然,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打破了车间的宁静。
“糟了!”林浩低声咒骂了一句,“工件断了…”
就在这时,车间的大门被推开,一束刺眼的手电筒光线射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