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雨突然变大,一位产妇的家属冒雨冲进来:“顾医生,我媳妇发烧!” 他翻开药箱最下层,那瓶复方新诺明片还剩 12 粒,铝盖上的红标签褪成浅粉,却依然醒目。“拿着,” 他把药瓶塞进家属手里,“一次一粒,温水送服。”
家属捏着药瓶的手在发抖:“县医院说要五百块的消炎药,您这……” 顾承川摆摆手,白大褂袖口扫过药箱里的空玻璃瓶:“我爸当年说,药箱里的消炎药,是给命留的缝。” 他没说的是,这瓶药是上个月自己掏钱从镇卫生院买的,标签是沈星遥帮忙贴的。
暮色漫进卫生室时,药箱底只剩个空玻璃瓶。顾承川摸着铝盖上的磕痕,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白大褂会旧,药会过期,但人心不会。” 他望向窗外,借药的产妇家属正背着竹篓走来,里面装着新摘的柿子 —— 那是山里人最朴素的谢礼。
“顾老师,” 李明宇举着超声报告进来,“您父亲 1983 年抢救的张婶,现在她孙子的‘心尖软肉’区,和当年的缝合轨迹完全一样。” 报告边缘,老人用红笔写着:“顾医生的爸给过我半片消炎药,现在他儿子给了我整个春天。”
顾承川的手指抚过报告上的红笔字,突然明白,药箱里的消炎药从来不是简单的药片,而是医者与患者之间,代代相传的、温暖的约定。就像父亲当年留下的半瓶药,就像他现在送出的 12 粒,在每个需要的时刻,成为生命最坚实的依靠。
当最后一位患者离开,顾承川在药箱底铺了层新的青稞纸,把空药瓶端正地摆回原位。铝盖上的磕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,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,却又像个温暖的印记,提醒他:医学的温度,藏在药箱最底层的角落,藏在每个医者愿意为生命,留出的、最后一粒消炎药里。
这一夜,镇沅的星空格外明亮。顾承川摸着药箱里的枣核针,突然想起父亲白大褂上的磺胺粉味道,想起自己三十年前第一次打开药箱时,看见的半瓶消炎药 —— 铝盖上的红标签,像朵永不凋谢的花,开在每个患者的心里,开在每个医者传承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