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医嘱单的缺口》
第七天开医嘱,顾承川的钢笔尖在 “奥司他韦” 剂量栏悬了三秒。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发热门诊的玻璃窗,像极了小李第一次独立缝合时,在 “心尖软肉” 区多留的 0.2 毫米缝 —— 那道被他用红笔圈注的 “危险缺口”,此刻却成了他眼中最安全的屏障。
医嘱单的纸页被空调风吹得沙沙响,顾承川盯着 “成人剂量” 的标准值,突然想起 2003 年非典,李建国在他的医嘱单上悄悄减了半片药,说 “年轻人肝肾功能好,减半就行”。现在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,把自己的剂量也调成了 “减半”。
“顾老师!” 沈星遥的声音带着破音,办公室的门被撞开时,她防护服上的水珠甩在地上,像串急促的惊叹号。她手里的咽拭子报告被攥得发皱,“阳性” 两个字透过纸张,刺得顾承川的护目镜发晃。
他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抢过报告,动作快得像缝合时夹住出血点。纸张撕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,碎纸片纷纷扬扬,落在他白大褂的第三颗纽扣上 —— 那里永远空着,像个醒目的缺口。
“去帮小陈处理 27 床阿婆,” 他把碎纸片塞进白大褂口袋,指尖沾着沈星遥的体温,“她儿子在镇沅当村医,会用断针手法给禽畜留呼吸缝。” 这话既是命令,也是安抚,他看见沈星遥的睫毛剧烈颤动,像暴雨中的蝴蝶。
窗外的雨突然变大,雨点砸在玻璃上,发出密集的鼓点。顾承川转身看向窗外,发热门诊的走廊里,小陈正在给阿婆调试吸氧流量,年轻人的手在氧气表前停顿三秒 —— 那是他教的 “检查三次再确认”。
“顾老师,您不能再拖了!” 沈星遥的声音带着哭腔,她摸向自己的对讲机,“我叫感染科来会诊……” 但顾承川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,防护服下的温度透过乳胶手套传来,像块烧红的铁:“现在最需要会诊的是阿婆,她的血氧饱和度比昨天又降了 2%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