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隔离病房的坐标》
第十四天清晨,顾承川被转运车的颠簸晃醒,防护服下的退烧贴滑到眉骨。隔离病房的门 “咔嗒” 关上时,他看见小陈的防护服上用记号笔画了颗心,心尖位置歪扭地写着 “顾氏间隙”—— 那个被他红笔圈注了三十年的、心脏最柔软的角落。
“顾老师,我来给您穿刺。” 小陈的声音透过双层口罩,护目镜后的眼睛比平时亮两倍。他手里的留置针在灯光下闪了闪,针尖在血管上方悬了三秒 —— 那是顾承川教的 “触诊前暖针” 步骤,此刻被用在了他身上。
“手别抖,” 顾承川笑着摇头,指尖点在小陈画的心尖上,防护服的塑料面屏映出他自己的倒影,“当年我给李医生穿刺时,针在皮肤外转了五圈。” 这话让小陈的耳朵发红,却让留置针稳稳地扎进血管,回血的速度像心尖的跳动般规律。
“我给您留 0.3 毫米的呼吸缝,” 小陈盯着输液泵的流速,“就像您教的,在血管缝合时,要给血流留道叹气的缝。” 顾承川突然想起,这个数据是他从 1998 年洪水的 37 位患者身上总结出的,现在被年轻医生刻进了骨髓。
病房的电视播着疫情新闻,镜头扫过发热门诊的走廊,实习生们的白大褂在人群中晃动,像面面移动的旗帜。顾承川盯着屏幕,看见李小南正在给患者做咽拭子,动作比三天前稳了 40%—— 那是他在隔离病房用对讲机指导了十七次的成果。
“顾老师,您看,” 小陈指着电视里的发热门诊,“沈医生把您的‘心尖保护措施’贴在了墙上,每个实习生的防护服上都画着心尖坐标。” 顾承川的视线掠过屏幕,那些用记号笔标记的心脏图案,像串温暖的坐标,在疫情的迷雾中指明方向。
“我的心尖,” 他突然说,声音轻得像输液管里的气泡,“在你们能独立接诊时,才会真正平安。” 小陈的睫毛颤动,护目镜后闪过水光 —— 他想起昨天深夜,顾承川隔着对讲机教他调整机械臂参数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,却坚持到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