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值班表的空白》
第十三天清晨的换班本摊在护士站,顾承川的笔尖在 “顾承川” 三个字上停顿。蓝黑墨水在纸面上洇开小团墨迹,像滴在宣纸上的血。他画下的叉号比平时粗重,穿过名字的中间,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缝。
沈星遥的白大褂领口还沾着隔离病房的消毒水味,她的眼睛通红,像被紫外线灯灼伤过:“顾老师,ct 显示双肺磨玻璃影超过 30%……”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,顾承川把最新的诊疗方案塞进她手里,纸页边缘卷着毛边,第 7 页 “心尖保护措施” 被红笔圈了七遍,像七个重叠的心脏。
“记得 2003 年吗?” 他的声音轻得像护目镜上即将消散的雾气,“李医生把最后一套防护服留给我,自己穿着用紫外线灯消过毒的白大褂,袖口还带着焦糊味。” 沈星遥的睫毛剧烈颤动,她想起示教室的老照片:年轻的顾承川穿着宽大的防护服,背后写着 “李建国学生”。
值班表的纸页被风吹动,顾承川的叉号在 “陈武”“李小南” 的名字旁显得格外刺眼。他摸出枣核针,金属表面带着值班室空调的凉意,却突然发烫 —— 是实习生们悄悄焐热后塞进他口袋的。针尖的 “稳” 字刻痕硌着掌心,像句无声的誓言。
“去告诉小陈,” 他指着方案里的机械臂参数,“心尖软肉区的震颤缓冲要增加 0.5 秒,” 护目镜后的视线扫过走廊,小陈正在给患者做咽拭子,防护服拉链拉得比平时高 3 厘米,“当年李医生说,医者的白大褂可以破,保护患者的心不能破。”
沈星遥的眼泪突然落下,砸在诊疗方案的 “顾氏呼吸间隙” 图示上:“您现在需要的是治疗,不是留在这里……” 但顾承川已经转身,白大褂下摆扫过护士站的紫外线灯,光影在他背上投出个模糊的十字架 —— 和 2003 年李建国倒下时的影子,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