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防护服的汗碱》
第十天清晨穿防护服,顾承川的手指在腰间摸到粗粝的盐粒。低头看去,汗碱在防护服腰部结出不规则的叶脉状纹路,像极了镇沅老槐树皮的沟壑 —— 那是他去年教村医们辨认心尖位置时,靠过的树。
隔离病房的空调开得很足,顾承川的呼吸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。27 床的阿婆指着他胸前的工作牌:“顾医生,您的名字,比退烧药暖。” 老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,却让他想起雪夜抢救老周时,对方眼角的泪也是这样,比月光更凉。
“阿婆,” 他弯腰调整输液泵,膝盖压在冰凉的地面,防护服布料摩擦出沙沙声,“等您能下床了,我带您看镇沅的老槐树,” 指尖在泵体上敲出规律的节奏,“树干上的纹路,和心尖的软肉一样,藏着呼吸的缝。”
护目镜后的视线突然模糊,分不清是雾气还是回忆。他想起三天前给老周做心肺复苏,膝盖跪在瓷砖上的触感,和此刻一模一样。那时他的白大褂膝盖处磨出毛边,现在防护服下的旧伤,正在汗碱的腌渍下隐隐作痛。
“您腰上的汗碱,” 阿婆突然伸手,隔着防护服的塑料面屏,指尖悬在他腰间的盐粒上方,“像条保护心尖的龙。” 老人的手背上布满针孔,却比任何 ct 图像都更让他心惊 —— 那是病毒留下的爪痕。
顾承川笑笑,喉间的甜腻混着血腥味:“阿婆眼神真好,” 他故意挺了挺腰,防护服的褶皱在汗碱处裂开细缝,“这是镇沅的老槐树教我的,每道纹路都是给生命留的出口。”
调整完输液泵,他顺势蹲在床边,护目镜与老人的眼睛齐平:“阿公昨天托人带话,说家里的橘子树开花了,” 他从防护服内袋摸出张照片,是小陈帮忙拍的镇沅橘园,“等您康复,我们把橘子皮晒干,泡茶喝比润喉糖管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