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1章 《听诊器的星空》(1 / 2)

《听诊器的星空》

埃塞尔比亚高原的夜风卷着沙粒,顾承川蹲在茅草屋前,老式听诊器的铁皮贴在七岁女孩的胸口。锈迹斑斑的听筒表面与他掌心的老茧摩擦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混着远处狒狒的啼叫,在星空下织成张粗粝的网。

“姆鲁,” 他用当地语叫女孩的名字,指尖轻叩她的肩胛骨,“像数山羊一样呼吸。” 女孩攥着他的白大褂下摆,布料上的碘渍蹭到她的鼻尖,却比部落巫医的草药味更让她安心。医疗箱敞开着,枣核针在月光下闪着银蓝微光,旁边是截用椰壳内壁磨制的简易导丝,弧度与磁导航导管的头端分毫不差。

“室间隔缺损,” 顾承川用英语向随队医生解释,声音盖过远处的犬吠,“位置在肺动脉下方,像片被虫蛀的树叶。” 他摸出枣核针,针尖在女孩胸口画出虚拟的轨迹,“传统导丝需要在这里转三个弯,用椰壳的话……” 他对着月光举起导丝,薄如蝉翼的椰壳边缘泛着琥珀色,“得借点星星的弧度。”

部落长老送来的羚羊角盛着驼奶,顾承川用枣核针挑开奶皮,针尖沾着的乳白与他二十年前在镇沅挑开脓血的动作一模一样。“1998 年,” 他对盯着针的年轻医生说,“李建国医生用断针救过被钢筋穿透胸腔的民工,针上还沾着铁锈。”

手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,煤油灯挂在木杆上摇晃,在顾承川的白大褂上投下跳动的影子。他用煮沸的椰壳导丝探入女孩心脏,手腕的震颤频率与三十年前练习盲操时一致。“感觉到了吗?” 他对助手说,“像摸着河底的鹅卵石,要找到最圆润的那块。”

突然停电了,帐篷陷入漆黑。顾承川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,咬在口中,光束在心脏表面投下稳定的椭圆光斑。“手机照明,” 他的声音含混却清晰,“对准左心室夹角 45 度。” 年轻医生慌忙打开手机,屏幕蓝光映出他额角的汗珠,与顾承川白大褂上的汗渍,在胸口形成深色的星图。

术后第七天,女孩发起高热。顾承川蹲在篝火旁,用匕首削尖一根荆棘,火焰舔过金属的滋滋声中,他想起李建国的教导:“没有抗生素时,高温是最好的消毒剂。” 荆棘尖挑开脓肿的瞬间,腐肉的气味混着燃烧的草药香,部落妇女们围上来,往伤口撒着捣碎的芦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