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折 二道关前巧布局
二道关的关墙是用祁山的青石砌的,墙缝里的苔藓被昨夜的雨水泡得发胀,露出里面嵌着的旧箭头——是诸葛亮北伐时蜀军留下的,箭杆早已腐烂,铁簇却依旧锋利。钟会站在关墙的箭楼上,手里的望远镜反复扫过前方的山道,镜筒里的雾气像流动的白绸,遮住了归义营的踪迹。
“校尉,壕沟挖好了。”李辅捂着受伤的肩膀,站在箭楼的阴影里,“投石机都架在关墙两侧,石头够砸半个时辰。”他的佩剑放在箭楼的木板上,剑鞘上的宝石缺了块,露出的木头茬子沾着干涸的血,“只是……咱们的粮队损失太大,剩下的干粮够吃三天。”
钟会的望远镜突然停在山道左侧的一片松林:“不是三天,是一天。”他看到松林里的炊烟是淡蓝色的,比魏军的炊烟更淡——归义营在煮野菜,没有粮食的人才会这么做,“姜维想跟我们耗,他以为我们耗不起。”他突然笑了,从怀里掏出个密封的竹筒,“这是邓艾从沓中发来的信,说他的别动队已经摸到鹰嘴崖,明天午时就能炸断栈道。”
李辅的眼睛亮了:“那姜维就成了瓮中之鳖!”
“不止。”钟会的手指在望远镜上画着圈,“让你的飞熊营做好准备,今晚三更带三百人从关后的密道出去,绕到松林后面,放火烧他们的野菜地。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动静要大,让他们以为是主力突围,吸引注意力。”
箭楼下方传来士兵的呼喊:“将军,山道上有动静!”钟会的望远镜立刻对准前方,只见几十匹空鞍马从雾中跑出来,马鞍上的铃铛叮当作响,正是被狼女缴获的那些沓中战马。
“是诱敌!”李辅的手按在佩剑上,“姜维想让我们用投石机砸马,浪费石头!”
钟会却放下望远镜,嘴角勾起抹冷笑:“不,让他们砸。”他对身边的投石机手喊道,“瞄准马群后面的山道,用最大的石头!”
投石机的绳索被松开的瞬间,巨大的石弹在雾中划出弧线,却没有砸向马群,而是落在了山道后方的空地上。
石弹落地的轰鸣里,山道的地面突然塌陷——那里的土层下是空的,显然是归义营挖的陷阱,马群正好把陷阱的位置暴露了。
“将军英明!”李辅的叫好声刚出口,就被关墙下的惨叫打断。归义营的士兵们从陷阱两侧的岩石后冲出,手里的火把点燃了地上的硫磺粉,黄烟顺着风势飘向关墙,呛得箭楼上的士兵连连咳嗽。
“放箭!”钟会的望远镜里,姜维的铁肢正指挥着士兵们搬运石块,试图填补塌陷的陷阱。他的环首刀插在块巨石上,刀柄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是在给关墙后的魏军下战书。
飞熊营的弩手们纷纷扣动扳机,黑色的箭雨穿透黄烟,却在离归义营士兵三尺处坠地——他们举着的木盾上,绑着缴获的飞天雷残骸,铁壳反射的光晃得弩手们睁不开眼。
“用火箭!”李辅的佩剑指向木盾,“烧了他们的盾!”
火箭在雾中划出红色的轨迹,却在接触木盾的瞬间炸开——飞天雷残骸里还残留着硝石,遇火就爆,飞溅的碎片反而伤到了关墙上的魏军。钟会看着归义营的士兵们趁机填补陷阱,突然觉得那些飞天雷不是被缴获的,更像是姜维故意留下的。
“撤到关内!”钟会的望远镜里,松林的方向升起了狼烟,是李辅的飞熊营开始行动了。他转身往箭楼下走,“让投石机守住关墙,别让他们靠近。”
关墙的大门缓缓关闭的瞬间,姜维的铁肢突然指向关墙右侧的峭壁:“就是现在!”归义营的士兵们突然从陷阱旁散开,露出后面的十几根长木,木头上缠着的绳索被同时拉紧,长木组成的简易云梯顺着峭壁往上延伸,顶端正好搭在关墙的垛口上。
狼女的羌骑从云梯上攀援而上,银枪的枪尖刺入关墙时,关内传来李辅气急败坏的吼声——他的飞熊营还在松林后放火,根本来不及回援。
姜维的环首刀劈开关墙的侧门,归义营的士兵们蜂拥而入,与魏军在关内展开巷战,刀光剑影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织成密集的网。
钟会的亲卫营护着他往关后的密道退去,他的望远镜落在地上,镜筒里最后映出的,是姜维的铁肢举起环首刀,将关墙上的魏旗劈成两半。
红旗重新升起的瞬间,关内的魏军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,他们大多是被俘虏的蜀军旧部,看到汉旗的刹那,眼里的恐惧变成了茫然,然后是掩饰不住的激动。
“将军,密道找到了!”张达的长矛挑着个魏军向导的首级,“通向祁山后山,能到阴平道。”他的士兵们正从魏军的粮仓里搬出干粮,“里面还有些盐巴和药草,够咱们用一阵子。”
狼女的白马从关内跑出来,银枪上挂着李辅的首级:“飞熊营被全歼了,松林的火也灭了。”她的羌骑们押着几十个魏军俘虏,其中个小卒抱着个竹筒,瑟瑟发抖地说,“这是钟会给邓艾的回信,说……说明天午时在鹰嘴崖汇合。”
姜维接过竹筒,铁肢的指尖捏碎封泥,里面的字条上,钟会的字迹潦草而急切:“姜维已占二道关,速炸栈道,断其退路。”他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,突然明白钟会为什么要退得那么急——他不是怕归义营,是想把他们引到鹰嘴崖,和邓艾的别动队前后夹击。
“张达,守好二道关。”姜维的环首刀指向关后的密道,“我带一队人去鹰嘴崖,会会邓艾的别动队。”他的铁肢按住腰间的刀鞘,那里的铜环又磨亮了些,像是在期待着明天的太阳。
第五折 鹰嘴崖前决胜机
鹰嘴崖的栈道像条断了的腰带,悬在百丈深的山涧上。
邓艾的别动队队长王颀蹲在崖边的巨石后,手里的工兵铲正往栈道的木板下塞硫磺包,包上的引线用羊肠缠着,浸过桐油的地方闪闪发亮——这是他从西域学来的法子,能让引线在潮湿的天气里也保持干燥。
“队长,都准备好了。”个年轻的工兵捧着个沙漏跑过来,沙粒漏下的速度比寻常沙漏快一倍,“按钟将军的吩咐,午时三刻准时引爆。”他的手指向崖对面的山道,那里的灌木丛在无风自动,“刚才看到几个影子,像是羌人。”
王颀的工兵铲突然插进土里,铲柄上的刻度显示这里的土层比别处松——是被人翻动过的。“不是羌人。”他认出草叶上的红绸碎片,和去年在阴平道缴获的归义营旗帜材质相同,“是姜维的人,他们知道我们要炸栈道。”他突然笑了,从怀里掏出个牛角号,“吹号,让埋伏在崖顶的弩手准备。”
号声在山涧回荡的瞬间,栈道对面的灌木丛里射出几支箭,却被崖边突然竖起的铁皮盾挡住。
盾后的别动队士兵们纷纷站起,手里的工兵铲同时往栈道的支撑柱上砸去,木屑飞溅中,支撑柱的裂缝里露出的不是木头,是缠着铁皮的钢条——王颀早就防着他们会加固栈道。
“姜维,你的小把戏没用!”王颀的工兵铲指着对面的山道,“这支撑柱是用祁山的铁矿炼的,你的环首刀砍不断!”他看到山道上走出个铁肢的身影,环首刀在阳光下闪着光,正是姜维。
姜维的铁肢扶着栈道的护栏,护栏的木头被他按出深深的指印:“王颀,你爹是沓中有名的铁匠,当年还给诸葛亮打过农具,你就不怕他在地下骂你?”他的环首刀指向支撑柱,“这钢条里的铁,是从汉人的矿里挖的,你用汉人炼的铁炸汉人的栈道,不觉得亏心?”
王颀的工兵铲顿了顿,他想起小时候爹给他讲的故事,说诸葛亮在祁山屯田时,曾亲自给铁匠们递过茶水。但他很快握紧铲柄:“各为其主!邓将军说了,只要灭了蜀汉,天下就能太平,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些小事!”
山涧上方突然传来鹰唳,狼女的羌骑们从崖顶的另一侧冲出来,银枪的枪尖反射的阳光晃得别动队士兵们睁不开眼。
王颀的工兵铲刚要去点燃引线,就被姜维的铁肢掷出的飞刀刺穿了手腕,硫磺包从栈道上滚落,坠进山涧时还在冒烟。
“撤!”王颀的亲卫们架着他往崖后的密道退去,那里藏着备用的硫磺包,“午时三刻一到,就算没人点火,沙漏的机关也会自动引爆!”他的声音在山涧里回荡,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。
归义营的士兵们冲上栈道,张达的长矛挑开个试图点燃备用硫磺包的工兵,矛尖上的血滴进山涧,很久才传来落地的声响。“将军,支撑柱太硬,砍不断!”他的士兵们用斧头和刀轮番劈砍,钢条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。
姜维的铁肢突然指向山涧上方的绳索桥,那是当地药农走的便道,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,“狼女,带羌骑从绳索桥过去,绕到崖后,毁掉沙漏机关!”他的环首刀开始劈砍栈道的木板,“张达,跟我把木板拆了,让硫磺包掉进山涧!”
归义营的士兵们纷纷效仿,栈道的木板被一块块拆下,露出的横梁上,别动队早已埋下的硫磺包密密麻麻,像马蜂窝。
山涧的风越来越大,吹得横梁摇晃不定,有的硫磺包已经开始往下滑。
狼女的羌骑们在绳索桥上快速移动,银枪的枪尖拨开迎面飞来的箭矢。
当第一个羌骑踏上崖后土地时,沙漏里的沙粒正好漏完,机关“咔哒”一声启动,备用的硫磺包开始冒烟。
“快!”狼女的银枪刺穿沙漏的瞬间,山涧里传来连环的爆炸声。硫磺包在半空中炸开,巨大的气浪掀得栈道剧烈摇晃,姜维的铁肢紧紧抓住根横梁,环首刀还在继续劈砍支撑柱,钢条的裂缝里终于渗出了火花——是铁与铁摩擦产生的高温。
“将军,快撤!”张达的长矛挑着个即将爆炸的硫磺包,往山涧里扔去,“支撑柱快断了!”
姜维的环首刀最后劈下时,支撑柱终于发出一声脆响,带着钢条的断裂声向山涧倾斜。
他的铁肢抓住根绳索,借着倾斜的力道荡向对面的山道,归义营的士兵们纷纷效仿,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栈道时,整个栈道在爆炸声中坠入山涧,激起的烟尘像条黄色的巨龙,在山涧里翻滚许久才散去。
王颀的别动队被狼女的羌骑围在崖后,他的工兵铲插在地上,看着坠入山涧的栈道,突然瘫坐在地上。“爹,我对不起你。”他的声音被山涧的风吹得七零八落,“我没能守住你的矿……”
姜维的铁肢按在他的肩膀上,环首刀收进鞘里:“起来吧,沓中的铁矿还在,汉人还在。”他指向祁山的方向,那里的阳光正穿透云层,照亮了山涧对岸的土地,“你爹当年打的农具,还在沓中的田里翻土,你要是愿意,就跟我们回去,重新做个铁匠。”
王颀的眼泪突然掉下来,滴在工兵铲的铁面上,映出的天空蓝得像汉人染的蜀锦。远处的二道关方向,归义营的士兵们正在升起炊烟,烟柱在风中笔直地指向天空,像是在给成都传递消息——祁山还在,汉旗还在,姜维还在。
夕阳西下时,姜维站在鹰嘴崖的废墟上,铁肢握着块从支撑柱上劈下的钢条。
钢条在暮色中泛着微光,他知道,这钢条可以回炉,打成农具,也可以打成兵器,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汉人,既能在田里种稻,也能在战场上杀敌。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不会让魏旗插遍每一寸汉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