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驱虎吞狼(上)(2 / 2)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日头西斜,魏军营盘初具规模,袅袅炊烟升起。巡哨的骑兵沿着河滩来回奔驰,警惕性已不如初到时。

“泥鳅”吐出嘴里的芦管,对其他水鬼做了个手势。众人深吸一口气,如同灵活的游鱼,无声无息潜向岸边芦苇丛生的浅水区。冰冷的水浸透紧身的鲨鱼皮水靠,他们却浑然不觉。

每人从背后解下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细长铜筒——改良的“火龙出水”,更轻便,射程稍短,但近距离威力不减。筒身被巧妙地涂上了淤泥和水藻的颜色。他们迅速将特制的火油爆裂箭填入筒中。

岸上,一队约十人的魏军巡哨正骂骂咧咧地牵着马走向河边饮马,铠甲在夕阳下反射着暗沉的光。

“动手!”“泥鳅”眼中凶光一闪,猛地从芦苇丛中半身探出水面!

“咻咻咻——!”

十几道刺耳的锐啸撕裂黄昏的宁静!火龙出水筒口喷出炽热的火舌,十几支拖着焰尾的爆裂箭如同毒蜂,狠狠扎向那队毫无防备的巡哨和近在咫尺的几辆粮车!

“敌袭——!”凄厉的预警只喊出一半便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!

轰轰轰!

火油爆裂箭在巡哨队中、粮车旁猛烈炸开!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,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铁砂碎片横扫四周!人仰马翻,血肉横飞!粮车瞬间被点燃,干燥的粮秣成了最好的助燃剂,熊熊大火冲天而起,映红了半片河滩和天空!

“撤!”“泥鳅”一击得手,毫不恋战,低吼一声,带着手下水鬼如鬼魅般沉入浑浊的河水中,只留下几件被“慌乱”遗弃在河滩烂泥里的东西——几柄锈迹斑斑、形制怪异的短刀,刀柄缠绕着褪色发黑的符纸;还有几片浸透泥浆、画着扭曲血色符文的破布。

“哪里走!”夏侯尚目眦欲裂,率亲兵狂怒地冲到河边,只看到翻涌的浊浪和漂浮的焦木碎屑。他气得浑身发抖,目光猛地扫到河滩上那几件刺眼的“遗物”。他大步上前,用剑尖挑起一块破布符咒,那阴邪诡异的符文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
“张鲁!”夏侯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,狠狠将符咒摔在泥里,一脚踏了上去!“好个妖道!竟敢先动我大魏!传令!全军戒备!加派三倍斥候,给我搜遍沮水两岸!再遇此等装束者,格杀勿论!”

消息如同插上翅膀,当夜便飞报至后方中军大帐。

帐内灯火通明。曹真一身玄甲,端坐主位,面沉似水。司马懿坐在下首,一身青衫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案上那份刘晔的亲笔书信,眼神幽深难测。案上,还摊开放着夏侯尚紧急送来的“证物”——那些锈刀和染血的符咒破布。

“刘子扬的信,情真意切,割地求和,直指张鲁为真凶。”曹真声音低沉,带着金铁之音,“前锋遇袭,凶徒遗落之物,又皆指向张鲁妖道。仲达,你如何看?这驱虎吞狼之计,未免也太明显了些!”他重重一掌拍在几案上,震得笔墨乱跳。

司马懿终于抬起眼,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跃:“驱虎吞狼?都督所言甚是。此乃阳谋。”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,“刘晔要借我大魏之力,替他铲除心腹大患张鲁。巴陵以北?呵,画饼充饥罢了,他如今困守孤城,那些地方本就在我大军兵锋之下,何须他‘奉上’?”

“那仲达之意是…不理会这妖道张鲁,直取巴陵?”曹真皱眉。

“非也。”司马懿缓缓摇头,指尖点向地图上沮水魔巢的位置,“张鲁,是真虎狼。其血鼎魔功、鬼蛟妖物,已成气候。若放任其吞噬荆襄残力,必成我大魏心腹巨患,其祸更甚于刘晔!刘晔此计虽毒,却也道破实情——张鲁,不得不除!”

他顿了顿,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:“刘晔想让我们与张鲁两败俱伤?那我们就将计就计!以雷霆之势先灭张鲁,夺其魔巢根基!此獠盘踞日久,山腹之中,未必没有曹操先王遗留之物,或是那血鼎邪法之秘!若为我所得……”司马懿的声音压低,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,“届时,携灭魔之大胜余威,再以泰山压卵之势碾碎巴陵残兵!荆襄,依旧是都督囊中之物!此乃一石二鸟,坐收渔利!”

曹真眼中精光暴涨,沉吟片刻,猛地站起:“传令!中军主力,星夜兼程,直扑沮水魔巢!前锋夏侯尚所部,严密监视巴陵方向刘晔残军动向!另,速派快马持本督将令,命后军张合部加快行军,务必于三日内赶至沮水,合围魔巢!”

“喏!”帐外传令兵高声应命,脚步声急促远去。

司马懿看着曹真决断,脸上并无太多表情,只是目光再次落回案上刘晔的书信和那些染血的符咒碎片上,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,低不可闻地自语:“驱虎吞狼…刘子扬,你可知引来的虎狼若太强,最先被撕碎的,往往是那驱策之人?你以巴陵为饵,我便以魔巢为阶!看谁…才是最后的黄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