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黏土心的回声》
埃塞尔比亚的红土在顾承川掌心跳动,像块烧红的炭。他蹲在部落诊所的泥地上,五指合拢又张开,反复揉捏着从河床挖来的胶泥,直到掌心的温度让土块变得柔软如心跳。五岁男孩的胸片躺在石头上,心脏阴影扭曲成不规则的月牙,像被旱季的太阳烤皱的树叶。
“看,” 他将捏好的心脏模型举到男孩母亲面前,拇指在左心室末端压出个凹痕,“这里要留道缝,” 红土表面裂开细小的纹路,“就像你们给陶罐留的透气孔,不然水会馊,心会闷。” 母亲伸手触碰模型,指甲缝里的红土与顾承川掌心的污渍重叠,像道天然的印记。
部落长老送来的羚羊角听诊器躺在窗台上,螺旋形的角尖泛着温润的乳白光,与顾承川口袋里的枣核针遥相呼应。他摸出针,在黏土心的缝口划了三道浅痕:“第一针向右 0.1 毫米,避开冠状动脉,” 针尖带出的红土碎屑落在母亲手背上,“第二针跟着心跳的节奏,就像你们跳丰收舞时,脚要踩在牛蹄印里。”
男孩蜷缩在母亲怀里,大眼睛盯着枣核针的反光。顾承川突然想起张秀芳的儿子,当年也是这样躲在母亲身后,看着他用红土修补花盆。“摸摸看,” 他将黏土心递给男孩,“心尖的缝会唱歌。” 孩子犹豫着伸出手指,凹痕里的红土轻轻震颤,发出细微的 “沙沙” 声,像风吹过红高粱地。
手术在临时搭建的竹棚里进行,屋顶的棕榈叶漏下斑驳阳光,在顾承川的白大褂上织成网。他用羚羊角听诊器替代超声探头,角尖贴合男孩胸口时,部落长老的祷文从棚外飘来,与心脏的杂音交织成独特的频谱。“听,” 他对助手阿布德说,“杂音在这里变弱,说明缝的位置找对了。”
椰壳导丝在沸水里翻滚,顾承川用枣核针挑出纤维杂质,动作比三十年前处理断针时更轻。“黏土心的缝宽 0.3 毫米,” 他将导丝浸入薄荷水降温,“实际操作时要留 0.2 毫米的余量,就像你们烤面包时,要给面团膨胀的空间。” 阿布德点头,手中的弯刀在记录板上刻下相似的符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