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5章 《手术针与抗生素》(1 / 2)

《手术针与抗生素》

埃塞尔比亚的旱季蒸腾着热浪,诊所里的患者突然集体高热。顾承川摸着患儿滚烫的额头,指腹触到皮下波动的脓肿,像按在煮沸的陶罐上。医疗箱里的抗生素只剩半瓶,而消毒水早在三天前用完,玻璃罐底结着褐色的残渣。

“阿布德,” 他扯开白大褂领口,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,“去捡些干荆棘,把二十年前的断针找出来。” 年轻医生从急救箱底层摸出个铁皮盒,里面躺着枚锈迹斑斑的断针,尾部还缠着三十年前的牛筋线 —— 那是李建国在镇沅用过的 “抗洪针”。

篝火在诊所外噼啪作响,顾承川将断针扔进煮沸的羊奶,蒸汽混着奶香,模糊了他的镜片。“1998 年洪水,” 他用镊子翻动断针,铁锈簌簌落进沸水里,“李医生用这根针挑开七公分的脓肿,针尖断在里面三毫米,至今还在患者的肩胛骨里。” 阿布德盯着断针,看见锈迹下隐约的 “李” 字刻痕。

断针挑开脓肿的瞬间,腐肉的恶臭味扑面而来。顾承川用棕榈纤维吸净脓液,想起李建国的教导:“脓要放干净,像倒空发霉的粮袋,不然新粮会烂。” 部落巫医送来捣烂的芦荟,绿色汁液滴在伤口上,滋滋作响,与他同时注入的抗生素,形成奇妙的中西医合奏。

“抗生素每次 0.5 毫升,” 他用椰壳量取药液,“留给最虚弱的孩子,其他人用草药敷。” 巫医点点头,递来用羚羊角磨碎的草药粉,气味辛辣刺鼻,却让顾承川想起镇沅的艾草。“您的针和我的药,” 巫医用龟裂的手指比划,“像骆驼和山羊,都走同一条路。”

深夜,顾承川坐在篝火旁,用酒精擦拭断针。火光在他脸上跳跃,映出眼角的皱纹和掌心的老茧。他想起李建国临终前说的:“好医生要像变色龙,在城市用手术刀,在荒野用草叶。” 此刻,断针在酒精中闪着暗红的光,与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枣核针,形成跨越时空的对话。